“相亲......应该只是两个人见见面,然后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尝试做着情侣之间应该做的事,一天下来俩人累得跟狗一样,心里面也可能不会开心吧?如果觉得合适的话就再多累几天试试看,不合适就一拍两散,一句话的事,豁!多简单!也就是说不一定结婚也对吧?不一定在一起生孩子,组建家庭,柳溪也说了,家里去年就开始催她,所以她心里肯定也不太热衷于这件事,以她的性格肯定会敷衍了事,然后威风凛凛甩给那男的一句我们不合适,然后这次的相亲就完美泡汤,然后她自己重新做回她那个酷酷拽拽的暴力小巫婆,哈哈,想想就兴奋!一定是这样吧,是这样吧,应该是这样吧.....”
江声忽然觉得这个夏夜有点冷,脊椎骨都好像是凉的,他把毯子往上半身拉了拉,蜷缩在棕红色木质的躺椅上,闭着眼睛胡思乱想,脑子渐渐有些昏沉,像是缓慢走进一处湖水深处,漾起水波轻柔无力,远处隐约有蝉的叫声。
“可是......万一呢?”
这世界上的每一种万一,都意味着一万种可能。
“万一相亲对象是个高富帅,大家公子,懂礼节,懂浪漫,体贴疼人,他会在第一次见面穿着一身Guillaume de Mons黑色西装,里面是白色雅戈尔内衬,漆黑真丝领带打得板儿正,泽布品赫小皮鞋也漆黑,擦得发亮,两个人一起坐在高档餐厅里,店内灯光是她喜欢的亮黄色,那男的梳着油亮的大背头,眼前是烛光晚餐,烛火摇曳,旁边有穿着燕尾服的人拉小提琴,是埃德加埃尔加-e小调弦乐小夜曲,桌子最显眼处放着劳斯莱斯和法拉利车钥匙,用棕色真皮套着......
特娘的,想想就很不爽,不爽到爆了!装个毛线啊!搞得谁没有似的......这样的人看着冠冕堂皇仪表堂堂,其实也不是什么好鸟,一肚子坏水,花花公子,跟电视剧里演的那些结了婚铁定会出轨的渣男没差!柳溪那个笨蛋肯定不会这样的家伙骗了吧,她也不傻,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很傻,这个傻瓜,那么大个人了,还要让自己的学生替她操心......”
他这样想着,夜晚的花城灯火通明,远处的凤栖山脚下有一片凤凰花木林,每每仲夏时节火红色的花朵摇摇欲坠,风吹零落如雪,林间高架上忽然驶出一辆灯火通明的列车,如赤色流星划过天际,夜幕中列车风驰电掣冲开花瓣,一路洒下明亮的火花,光影在远方变化,蓦然间他好像能清晰看到列车上的旅人靠在座位满身疲惫,他心里猛地一惊,随后也变得那样疲惫。
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这些事好像轮不到他操心,那男的是怎样也和他没关系,她只是自己的老师,二人只是关系好,经常在一起喝酒,喝醉了她会揉着他的脑袋说“孤独的人不会觉得自己孤独啊”,他也会在她摔断腿的时候给她带鱼汤,劝她吃点儿鱼肉因为对身体好,下次.....下次开学陪她在看台上喝喝酒好啦,她一个人那么寡......但是呢好像也就这样了,从这些繁琐小事上升到一件决定命运的终身大事时,自己却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去干涉她人生的轨迹啊......一颗心刚从湖水深处漂浮上来,眼看着就要到水面,见到月光啦!然后......又像个装满杂草的怂包一样彻底沉了下去啦!
他掀开毯子从躺椅上直起身来,天上一轮巨大的弯月缓缓升起,月光泼洒进来,像是海岸线起伏的潮水,清冷如水的月色笼罩下的阳台有些悲伤。落地窗的阴影投射在躺椅靠背上,时间默默地流失,一个男孩沉默地趴在阳台栏杆上,抬头迎着月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月光倾洒在他眼里,像一片沉闷浩瀚的深海。
“她今晚主动给自己发消息,很不开心,是不是也在纠结?要不要去找她啊,告诉她你还年轻着嘞,那么着急找对象干嘛,你看你!平时的所作所为一点也不像一个27岁的大姑娘,你长得也好看,皮肤白白的,腿也细长,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桃花盛开的时候走在大学的春暖花开里,说你是个大二大三的学姐肯定都没人怀疑,所以相什么亲?相个狗屁!再等几年!再潇洒个几年多好......”江声在心里想着。
“这蝉叫你妈呢,烦死了......”江声在心里骂着,他对柳溪的事情很揪心,倒也不如说对自己的未来很揪心。
第二天清晨,遇爱花坊。
舒望和颜君汐一起站在柜台前装着几簇新上市的玛格丽特,姚曼雅在家里面休息,今天花店就全交给两个孩子照看了。
街道口行人匆匆,今天生意很好,花店门前和室内的音响不断重复放着那首《在每个春天等你》。
“老板,怎么今天店里一直都重复播放这一首歌啊,好听也不能一直听,会腻的诶!”一位年轻小姐姐拿着一束选好的满天星放在柜台上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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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首歌是咱们老板娘唱的,可不得整天放着嘞。”舒望说道。
年轻小姐姐微微张着嘴巴,有些惊讶,看向一旁正在装花的颜君汐。
现在她才注意到,这家花店的老板娘长相竟是如此好看。
“原来如此啊,想不到啊,原来老板娘还是隐藏的大歌星啊,厉害的嘞,能问一下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吗?”小姐姐感叹道。
“歌名是《在每个春天等你》,
“......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