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1日。
凌晨。
“唰——”
我和师父潜逃进林中。
可王都附近的地形实在太过平坦,身后普通的卫队还好,那些精英探索者穷追不舍。
四面八方都有。
我想道歉。
本来,我该时时刻刻按师父的教导保持警惕,注意那女人的任何想法。
我什么时候开始放松警惕的呢?
从感受到她偏执的崇拜,打算和师父做那种事的间隙。我思绪非常乱,不愿意再去听。
亲眼目睹倒映在浴室门帘,影子挨的很近……师父无疑摸了她开始。
可是,师父并没有回应她,而是选择来找我。
大概,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师父露出那种笑容,故意想了很多让我胸口轻飘飘如羽毛滑过的内容。
然后我松懈了。
我没说,不仅仅是师父非要我说出口‘只要看着我’之类的。就连窥探到那女人对师父拥有和我类似的某种情绪,我也会有些动摇。
我只是偏僻村庄里失去一切没人要的人。我的一切都是师父给的,和她相比……她能给师父的,我全都给不了。
师父之所以会信任王女。
不管是决定带她回王都,还是现在,都因为信任我的能力才会疏忽。我就只有这种能力能派上用场……却失职了。
“诺艾莉亚!”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
我不知道师父杀了多少追兵。
我大概只解决掉七八个。现在已经精疲力尽跑不动了。
想说。
能不能放我回去,让我亲自去把那女人杀掉。我还可以断后,他们要的是我。
“再说一句信不信把你屁股捏爆?”
“……”
痛。
我被师父背着。
身后又来人了。源源不断的追兵。
为什么呢?
失去一切一次不够,还要有第二次吗?
上次是不够强。
这次也一样?
不会的,我是为了师父才重新活下来。所以……
“诺艾莉亚?”
“……”
【很遗憾,目标已死亡】
2月11日。
早。
苏明彻底累了。
跑是肯定的。毕竟是血肉之躯的人,留在王都面对源源不断的追兵纯自虐。而且单开刀术大师或者枪术没事,用附魔或者浮游有后遗症。说白了,三分钟无敌换来的是三天萎靡。
苏明又没核平之类的大招清兵。
只能走远点就留少数的精英追兵一次性解决。
“你、你根本不是人……这种妖法。”
按捺不住心情冲到最前面以为胜券在握的追兵,可能做梦也没想到猎物才是真正的猎手。
“噗呲!”
说的那么难听。
附魔怎么就是妖法了?毒奶粉十倍强化没听过吗?虽然没花钱但好歹是通关好几个副本之后,有亿点点特效咋了?
“呼……”
天已经完全亮了。
背上的诺艾莉亚意识还没醒。耳朵似乎又变长了些。
昨晚突然就跳下去,往回冲。
那也是某种增幅吗?
就好比起初见到她0基础和两个白银探索者打的有来有回一样。瞳孔发绿。
“断后就算了。”
“脑袋一热……我教的全忘光了啊。”
“还挺重。”
苏明过度使用能力的后遗症来了,身体愈发无力。有点搂不住她的皮鼓。
呼。
OK,接下来又到了最喜欢的找老乡环节。
2月11日。
下午。
我醒了。我能想起的最后一幕只有从师父背部跳下去,想把他们杀光。重返城堡把那女人也杀了。
“……”
可我现在是在哪儿?
背部有些凉意,凹凸不平。
视线上方是木板?但又遍布着藤蔓。
“别看了,本来想找个老乡。老乡没有,林中小破屋倒是有一间。”
“在这暂时挺安全的,来的路上也随机做了点障眼法,再有鼻子灵的家伙也不可能立马找来。”
“……”
我呆呆的望着师父,他的脸色很疲惫。
我压根不记得怎么摆脱追兵的。
“有听到我在想什么?”
“……”
我回过神,试着聆听。
有了。
【不听话啊】
【得把屁股捏爆,宝宝食堂也一样】
【过来】
【自己凑过来。这就是不听话的代价】
【……】
【傻啦吧唧的。什么时候说过到绝境了?为师在你眼里就这么弱?】
【过来。】
【不会真的捏爆。没跟你开玩笑,现在为师腰酸背痛,急需温暖的食物缓解疲惫】
我跪着靠近。但师父压根没抬起手。
“如你所见,一般我火力全开之后就会这样。”
我拉起师父的手放在胸口。
他的衣服破破烂烂。有不少伤口,灰头土脸。身上充溢着一股酸臭味。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视线模糊到极点。
“我还没死,别哭丧。”
“别搞,我现在想睡觉,小珍珠收回去嗷。”
“……”
“呜,师父……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师父明明说过要我时时刻刻窥视她的想法,可我却因为不想听她对师父有想法,就松懈。”
如果我老老实实说出来,不要每次都等师父套我话。师父肯定会对她有所警惕。
我太没用了。
只顾着自己开心,只顾着只有我可以当徒弟这件事。
“诺艾莉亚。”
“……帮我动动手,光是放在那指头不能动太难受了。”
“……”
“我是说真的,要么别放在那,要么帮忙动动。”
我照做了。
师父的手没先前那么温暖,掌心有很多不知名的痕迹。泥土?枝叶?
我的眼泪滴落在师父手背,我连忙用衣袖擦干净。
“诺艾莉亚。我再教你一个知识吧。”
师父有疲惫的合上双眼。但好像……在笑?
“徒弟是不会给师父生小孩的。”
为什么?
“一般的徒弟不过就是交了学费,学到想学的东西。”
“但我看你不仅仅是不交学费学东西,还想以下克上。”
“……”
“你不简单啊。”
我听不明白。
“有的人,你可以放心,即便实力不如她。她对你也始终如一。”
“有的人,一旦对她没用了。只会毫不犹疑踢走。”
“你觉得,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的我,对你有什么价值呢?”
“……”
价值?
我不知道师父到底想问什么。
只明白一件事。
“如果……师父会死。”
“我一定会回去,一定会把她杀了……再死。”
“所以说我最开始就讲过,我是累,不是要死了。。”
“……”
不管师父是骗我还是真的,我都一样。我要杀了那女人。
我又听到了。
师父想要膝枕。
我连忙跪着并拢大腿,移到合适的位置,再把师父的后脑勺轻抬到腿上。
“嘿……还别说。以前我总听说有钱人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想着能不能连口都不用张,心想事成。”
“现在算是心想事成了。真软啊。”
“……”
我真的。
在这一瞬间以为师父死了。有种难以言喻的心情,有种难以忍受的抽离感。又回到最开始仅仅只是躯壳的状态,意识和身体分开,意识窥视着这一切,完全无法控制身体会做什么。
【诺艾莉亚】
【一直都会晕成不了合格的女人。】
【真要早点学会忍耐了。】
【……】
【仅仅是徒弟不会做那些事,想当女人才会。师徒可以发展为朋友,也可以发展成恋人。人与人的关系不是固定的。明白吗?】
直到重新听到师父的念头,我忍不住浑身发抖。忍不住嚎啕大哭。
2月11日。
晚。
我试着出去打猎。但我没师父的本事,什么也没抓到。或者说在我听到之前猎物已经不见了。
最终只找回野果和一壶水。
“不错了。”
“想打猎就得知道它们的习性。首先就得知道哪些是夜行动物哪些又是蛋白质比较丰富的……确定了要抓的目标会简单很多。”
“……”
“要命,浮游一起用后遗症更严重了。”
师父连动动手指头都难。我拿起果子递在师父嘴边,他也没办法好好咬,会掉出来。
“咯嚓咯嚓。”
我咬碎之后喂给师父,再喂水。
“坏了……这下成废物了。”
“老实说,我还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喂东西。你刷牙了吗?”
“……”
师父好像想抽烟,我便从口袋里拿出一直藏着的烟卷。
“啊?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不会吸烟。
但我有段时间经常听到师父想着‘烟’快没了。问那女人要过。
“我已经戒了。”
“扔掉……快扔掉。嘶……宝宝食堂,快。”
以我的身体抵抗想吸烟的念头吗?
我不懂师父为什么要忍耐吸烟的想法,可既然师父想这样,那我就扔掉,再把他的手放在胸口按压。
2月12日。
凌晨。
师父想上厕所。
可是有变化之后好像没法顺利进行。
“没办法,全身上下就这不受影响。妈的,简直是毁我一世英名。”
“……”
我不知道师父说的一世英名是什么意思。
但我很清楚能怎样做。
“诺艾莉亚?其实不一定要这样……嘶。”
我蹲下去。
师父现在弱不禁风,所以动作得尽可能的放轻放慢。
脸颊鼓起。
我继续帮师父清理。
我又听到了。
【天生的吗?】
【太恐怖了……这种一脸平静的瑟气服务。】
恐怖?
我想,师父不是那个意思。是另一种不需要我多问的含义。
2月12日。
早。
现在变成我背着师父前行。
“事到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老乡借宿两天。等我好了,离开奥罗雫。”
“诺艾莉亚。”
“你喜欢雪还是喜欢山水?或者海?”
海是什么?
“哦,你就当是很辽阔的大河吧。宽到游一年也到不了对岸的大河。”
“……”
“师父想去哪,我就去哪。”
我不好奇那些未知的东西。
我更在意背着的师父是不是存在。
2月12日。
晚。
找到师父想要的老乡了。
“十张银票,借宿两天。请你们自己把自己绑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师父莫名的在笑。
说我又成长了。可我这只是学着师父曾经的做法。
2月12日。
深夜。
这家老乡似乎很爱干净。比起屋子外表的破烂不堪,房间却一尘不染。
师父的身体和衣服都很脏。
我拿来他们家里的软布,一点点仔仔细细给师父擦拭。
擦到有变化的地方,我会放弃沾湿的软布,改成嘴唇。
“没必要每次都这样。”
“有必要。只要师父需要,我就会做。”
与其说是师父想要我做。
不如说是我需要师父有念头,有想要我帮忙的想法。那样……我对自身的失职算是极其微不足道的一点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