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日。

上午，在小客厅。

苏明拿到香烟了。注视手中的薄荷味的烟，是自己习惯的品类。

“姐夫不是说要戒掉？”

安小熙就坐在边上，试着分类夏夜带来的东西。

“还有……”

“为什么要让夏夜姐姐出去做出发的准备？”

“明明夏夜姐姐才刚见到姐夫一天，就留在这呆几天……啊。”

说到这，她突然直直的凝视苏明。

“姐夫，是不是……就要回去了？”

“……差不多吧。”

“怎么这样？不能延长吗？”

“你不想回去？”

“可是，现在就回去的话……夏夜姐姐怎么办？”

轻咬着嘴唇，毫不掩饰担忧。

但现在应该担心的是夏夜吗？

面前的安小熙脸色很好，看不出任何异常。特地叫夏夜出去做准备，明天就出发去海岛市。

明天？

没有明天，只是谎言。

从一开始的会用刀、枪，再到现在可以附魔和直接召唤武器。其实没那么难以理解，既然自己能重生到平行世界里的雪国，那么有超出常识的力量，有其他平行世界什么的也没那么惊讶。

类似丧尸的杀人魔见过，完全与人类不同的小夜也存在。七百年有狼人和教会，有魅魔和吸血鬼，也有半人半魅魔半吸血鬼的雪儿。

读档千百次，用最大倍数增幅和夏夜战斗能赢吗？

或许该思考的不是能不能赢，而是能不能下手。

“呼。”

也因此，香烟回到手边。

“我就觉得姐夫有心事，就是因为这个吧？”

“……”

“姐夫。”

安小熙忽然站在苏明面前，摆出认真的表情，“不能瞒着夏夜姐姐吧？如果姐夫好好去说……再突然消失什么的感觉太过分了。”

是啊。

正因为记得十年前买酱油消失的事，所以搬出了自以为是的理论毫不隐瞒的告诉她。

她没反驳，没哭也没闹。

然后，面前的安小熙死了。死因不明。

只知道也许死的很安详，没和最初安小熙被冻死一样很难受。只是感到困了，然后死掉。

“姐夫！”

“嗯？”

“有没有听我说话呀？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再突然消失。”

“……”

何故作为受害者这么担心加害者呢？

“她很在意姐夫吧？和姐姐一样。未来和过去什么的我不知道……但要么就不见，要么就负起责任。姐夫都和未来的夏夜姐姐上床了。就得负责。”

“……”

要如何负责呢？

如何对比自己多了三十多年，失去一切的夏夜负责。

负责就意味着，自己该永远留在这。过无尽的一日循环。

3月3日。

中午。

夏夜回来了。

也许是因为前面单独和安小熙聊那些，她鼓起勇气主动找夏夜搭话。

“夏夜姐姐是怎么制造出72号那么厉害的仿生人的？”

“72号？这样，那样，然后就出来了。”

“……”

不止是想试着了解看起来已经接受她的夏夜。

也是打算做出来给自己看，让自己心情好点？

“夏夜姐姐的发质好好……诶，夏夜姐姐平常用什么护发素？”

“用，大哥哥。”

娇小的身影平静的开口。

“？”

安小熙愣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

忘了和她说，假如夏夜不想和谁聊天能在三秒内结束话题。

3月3日。

下午。

“姐夫也要出去吗？”

“嗯……姐夫也懂很多，可以帮夏夜姐姐很多忙吧？那我就在这里等。”

“……”

身体完全没问题。

地表环境再恶劣也没关系。

3月3日。

下午。

到外边。接收装置已经修好了。

“还有极少一部分人类活着，但如果不是海岛市新区的标准，不超过半年都会死绝。”

“……”

苏明已经没有要问的。

“大哥哥，有心事。”

“差不多吧。”

苏明点燃一只香烟，抬起头。

铅灰色的雪飘荡着，落到夏夜细长的黑发上，像是沾了一层白糖。

“安小熙。”

“……”

“怎么死的？”

苏明从没想过，有天面对夏夜会问出这种问题。

真的。

如神经被钓鱼线摩挲，拉扯。

“……”

面前蹲下去摆弄接收装置的娇小身影动作顿住了。

站起来。

那双纯洁真挚的瞳孔带着些许动摇。但也只是一瞬间，又换成浅浅的笑。

“大哥哥，重来过一次了。”

“我……什么都告诉你了？”

“嗯，小夜想知道，一直央求大哥哥，大哥哥就说了。”

“……”

“大哥哥。”

她迈步到苏明面前，轻轻搂着苏明。脑袋依然只到苏明的肩膀。

“安姐姐她们是人类，小夜顶多只能改善她们的身体让她们多活五十年，迟早都会死掉。雪儿姐姐为了等大哥哥已经耗费太多寿命，最多也只能再活一百年。”

“小夜会存活的更久。可以将花时间核心共享给大哥哥。到最后能和小夜一起入眠。”

“人类的书中就连神都是有寿命的。”

“可现在有永远活下去的机会，永远存活的方式。”

“……”

“但你不会记得。”

“是喔。”

夏夜的脸颊蹭着苏明胸口，仰起下巴露出笑颜，“但小夜最后的记忆会停留在找到大哥哥的一刻。”

“安姐姐的妹妹到最后也一样会停留在很幸福的梦里。”

“没有任何痛苦。”

“……”

“大哥哥，要回实验室吗？不行喔。小夜早上就发现了，大哥哥心情不好。”

动不了。

身体被尾巴缠住。视线被尾巴形成的花苞遮住。

没任何心情做那种事。

但鼻腔嗅到浓郁的花香后，无法抑制的有反应。

“心情不好，让小夜喵喵叫，就会好。”

3月3日。

深夜。

“现在大哥哥回去，会有好事喔。”

很累。

脑子里没任何念头，但身体却不由自主有反应。

完完全全算是被关小黑屋。

喝了一百瓶昏睡红茶？

也许比那还离谱。

回到实验室。

上一次是否没仔细听过？

躲在卫生间的安小熙，有些许奇怪的动静。

打开门。

她坐在浴缸里，满脸潮红。手放在下边，呆呆的望着苏明。

“……”

呼吸很深。眼神迷离到极点。

“姐夫……”

没任何难为情，光着身子从浴缸里站起来。

带起一片水色。

明明身边就站着夏夜，她好像完全看不见一样。

热气萦绕在脖颈。

有些许冰冷的嘴唇凑近。

“现在的小熙妹妹，什么都做的到。”

“啊，夏夜姐姐？我……没有夏夜姐姐那么可爱。就只有宝宝食堂……”

即便被夏夜从背后抓住，也只是稍稍动摇，然后更热烈的向苏明索取。

“……”

永远留在这样的一天吗？

“够了。”

“别再这样了。”

3月4日。

凌晨。

安小熙是在做梦吧？

“好过分……明明姐姐就在外边。”

“……”

“姐夫想的话……就快一点。”

“……”

所谓没有痛苦的逝去，指的就是做着好梦再也醒不过来？

“小夜给她吃了巧克力。混合了一些刺激多巴胺分泌的东西。一些干扰神经的毒素。”

“在最舒服的时候，会停止思考，停止活动。”

“……”

“小夜有所预料，大哥哥在第一次到第十次之间会难过。但到十次以后……会原谅小夜。”

原谅吗？

“……”

小手搭在苏明肋部，似乎是在确认苏明仍然存在。

她看到苏明唤出武器并且附魔了。

“每看到一次大哥哥的武器，小夜都会抓耳捞腮想研制出同款，但三十年过去了连雏形都没有。”

“……”

“要，杀掉小夜吗？”

“……”

没。

只是突然明白为什么是普通难度。

前面那些怪物、清洁工，极端的天气，再怎么样有前面好几次梦境的经验都不会落到多难的困境。如果再仔细点安小熙说不定一回都不用死。

真正的难度。

在于享受的所有加成派不上用场。

如何能向毫无防备，向自己敞开胸怀的娇小身影下手？

“……”

收回武器。

“有解药吧？”

“有，小夜就可以治疗。”

“……”

“但是，小夜不会治疗。治疗了。大哥哥会消失。”

从没想过要一直瞒着谁入梦游戏的事。

那只是觉得反正是搞不懂对自己没害处只有好处的东西，与其拿出来让夏夜费功夫去弄明白，不如藏在心里就以‘梦’这种模棱两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说法一笔带过。

嗯。

如果是小夜哭着求自己告诉她真相，自己会忍不住说的吧？

自己会消失。

这世界和以前完全不同，是未来。本就不该存在的未来，不是海岛市那种还能找得到自己的世界，更不是等自己七百年就能看到的。

说不定就是平行世界呢？

所以，自己先前说的理论在夏夜这根本站不住脚。

“无论大哥哥想怎样责罚小夜，都可以。”

又献上了松软的嘴唇。

就在安小熙旁边。

“呜。”

不是夏夜的声音，是安小熙的。

见到她身子忽然僵直，呼吸越来越弱。

“大哥哥，小熙妹妹做了很涩的梦喔。”

“……”

【很遗憾，目标已死亡】

【当前时间节点：20670303，0803】

“那……女孩子想那个，也是相当于在说话。”

“……”

“总之，姐夫不可以在这种时候欺负我……好吗？”

满脸通红，又带着几乎哀求的语气诉说着。

如果这是一场审判。

最大的难点，疑惑……是找不到真正可以标榜成加害者的人。

不知道该审判谁。

不知道该和谁战斗。

“姐夫？”

“……”

“不、不行呀！”

失去过一切的小夜会是怎样的心情？

参考安诗瑶会不会有具体的画面呢？

怀着幻想等了自己六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弃。即便自己身边有了其他女人，也接受了。

如果自己再死掉。

她说不定也会承受不住做极端的事。

“大哥哥，涩。”

“趁着小夜不在立马就欺负小熙妹妹。”

“哇呜？这、这不是……这是……呜！”

宝宝食堂被戏弄着的安小熙脸红到耳朵根，踩了苏明一脚根本没用。最后只能移开视线颤抖着忍耐。

“现、现在就……我会……”

“？”

她可能以为还会发生什么下流的事。但苏明已经放手了。

“小夜，我些话想单独和伱聊聊。”

没用。

根本组织不出多么有力的言语。或者说无论如何都避免不掉核心问题，一旦过了今天安小熙相安无事自己就会消失。她会再次失去自己。

说的再好听也没用。

“小夜，从来没有和安姐姐她们一样请求大哥哥给予陪伴。”

“现在，小夜很害怕。”

“可以，哀求大哥哥不要丢掉小夜吗？”

“……”

一旦看到她双眼淌着泪花，稚嫩的脸颊扭曲着。没法继续说出口了。

也许可以把她当做压根就不是小夜的人，与自己认识的小夜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真能这样做就好了。

“小夜知道，做了让大哥哥不好的事。”

“所以……”

“小夜自己责罚自己可以吗？”

并不想看到那种画面。

结果，如预料中什么都没改变。

嗯。

也不是没任何改变，现在的夏夜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重来过多少回。她记不得。

3月3日。

上午。

安小熙不太理解。

早上起来就看到苏明支走夏夜。让她去重新给自己制作方便外出的防护服材料。

这没什么。

“你什么时候吃的巧克力？”

“诶？”

“夏夜给你吃了巧克力吧？”

“那是……昨天下午？”

“……姐夫？”

“……”

“呕。”

但，为什么要伸手进自己的喉咙。催吐？

吐了很多东西出来。

可是巧克力那种东西早就消化了。只有今早吃的罐头肉出来一部分。

“咳咳咳……”

很难受。

“姐夫，到底是……怎么了？我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吗？”

“没什么，我出去一趟。”

总觉得姐夫的表情非常灰暗。像是遇到了很大的挫折。

是要回去的事说不出口，或者说出来之后不顺利？

“没事。”

什么都没告诉我。

3月3日。

上午。

“那……女孩子想那个，也是相当于在说话。”

“……”

“总之，姐夫不可以在这种时候欺负我……好吗？”

没对安小熙做任何事，单纯洗漱完跟着夏夜出去。

“大哥哥，是第几次呢？”

“……”

也许已经超过十次了。

“会原谅小夜？”

“……”

“大哥哥的脸色很不好，听到小夜喵喵叫就会好。”

“……”

并不会。

“小夜没有和大哥哥在雪地里瑟瑟过喔。”

“……”

做过了。

“唔，那这样呢？”

见到她脱下鞋，嫩足沾了些雪。与白丝几乎融为一体。

如果什么都不想。

只是单纯的这样那样，确实很舒服。那种属于小夜火力全开的侍奉甚至能让苏明忘记一切，而且……至少短时间永远都会有新鲜感。

“如果我已经重来过千百次。”

“已经没任何兴趣，这些对我来说都只是折磨，小夜。你又要怎么办？”

“……”

她脚的动作停了。冰冷的刺激也没了。

“不会喔。”

“大哥哥，是小夜的全部。”

“小夜一直都知道，大哥哥永远不会丢下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