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林欢在心里冷笑一下,其实不说什么“技工贸”和“贸工技”,幻想现在玩的是金融投资、是虚拟产业、是大把赚钱的营生!
毕竟,做实业,年龄大了做不动了,但做投资……
只要思维还清晰,反而那份经过岁月沉淀历经多个周期积累下来的经验和眼光,会老而弥坚越老越妖。
所以,所谓的储君,根本不重要。
智柳只是要一个傀儡站在那里,将实业这个压舱石平稳的发展下去,让他自己的精力更多的投向了资本领域。
这是郭伟最终落败的两大主因之一。
而说什么‘位置不是固定的,执委会对五少帅五年一考核,能者上庸者下’这类的话语,纯属忽悠。
赵林欢表示,这种饼,谁吃谁傻。
相对于太过精明的郭伟,他也支持杨志远的上台。
反正他也没上台的机会,从一开始他便把幻想当做一个赚钱的平台,所以,一头猪坐在那个位置上,对他是最有利的。
他只需应对智柳就完事了。
如果是郭伟……
那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对民族工业有着强烈情怀的郭伟,要是真正掌权,幻想一定会被搬回到实业的路子上来,他这个做投资的还玩个屁。
所以,赵林欢并不介意为杨志远解惑,“杨总,不是这么简单的,仿制药也是需要一定的技术投入。
比如仿制缓释剂,除了已经公开的有效成分外,为了让药效能够充分在人体内释放,还得研究它的配方、组分配比等等一系列的技术攻关,这些是没有现成的,所以还是需要研发的投入。
只不过是这个投入相较于创新药要少很多,大概减少一个位数后再脚踝砍一刀,也就是大概一千万到两千万美金左右。
但是很遗憾,我们国家现在的药企,绝大部分连这个钱都不愿意掏。
毕竟大病嘛,意味着其实是个小众群体,算下来还没普通感冒药利润高。
而且风险也大,大病要命,如果药物不起作用,是要被追责的。
而小病慢病,药管不管用,无所谓的,安全、无效、利润高,大家都愿意生产。
国内整个制药行业,除了极个别以外,都是这样。”
杨志远皱起了眉头,“老赵,我确实没搞明白,今天你和老师说的有点颠覆我认知了。”
他也知道,这是智柳在为他补课,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没什么丢面子的,不懂就搞懂。
赵林欢笑了起来,“没事,杨总,您尽管问。”
杨志远双手按在鼻翼上面,摩挲了片刻,而后认真的问着,
“在我的认知里面,阿三也是走的仿制药路径,为什么他们的仿制药能做到物美价廉?基本可以说是享誉全球。
我有一个同学,家里老人是胃癌,吃得便是阿三那边的仿制药,价格相比国内的进口药直接少了一位数。
我想问,为什么我们做不到?阿三的工业什么的,比我们差远了。”
赵林欢点了点头,“杨总,这是两方面原因造成的。
第一是专利,这是国家行为,很难说,我只能说这是拥抱世界的门票之一。
其实上个世纪70年代,我们才是仿制药强国,那时是国家力量在推动仿制,像青霉素,现在很不起眼,但当时那是奢侈品,我们国家直接把这药干到了白菜价,一分钱一支。
我们现在市面上所有流通的低价药,其实都是那年代国家进行的统一行为。
而拥抱世界后,国家不能再这么做了,要尊重知识产权,只能企业来做,但是我们的企业……呵呵。”
赵林欢冷笑了一声后继续说着,“第二,是产业阶段问题,这也是我们企业不愿意去做高端仿制药的原因。
其实,阿三的制药,完全依赖我们。在制药产业链更上游的原料药,阿三需要大量甚至很多品种需要全部从我们这进口。
这是成本因素驱动的,我们的原料药相比起世界各国,太便宜了,阿三自己造,一是造不出来,二是就算造出来成本是我们几倍。
通俗的解释,原料药的产业,就是把化工、生物原料通过合成、发酵、提纯等手段制作原料药,它是构成药理作用的基础物质。加工好后,交付下游的成品药制作环节。
显而易见,原料药产业的竞争力取决于化工、生物。而我们国家恰恰在这两方面对全世界有着压倒性优势。
比如说化工,我们的化工产业年产值上万亿美元,占据全球三分之一的市场份额,所有化工品细分领域都有涉足。
而阿三,全部的化工产值一年才不到百亿美元,连我们的零头都赶不上,技术能力也相差悬殊。
在生物领域,我们的优势就更加明显了,我们拿肝素来说,它是和胰岛素并列的重大医药发现,广泛应用于心血管药物的制备,而猪小肠又是肝素最重要的提纯来源。所以肝素的产能,就和生猪养殖的规模直接相关。
我们国家的生猪养殖规模在全球占到了半壁江山,阿三的产业版图上完全没有这块,他们的教义习俗上就不接受养猪。
正是因为这样的基础能力优势,我们的原料药不仅让阿三依赖,整个全世界都形成了对我们的依赖,我们可以说是原料药的核心枢纽。
那么这也带来了一个问题,我们的成品药行业,因为政策享受到了这个红利,它们的生产成本太低了,低端的仿制药市场巨大,哪怕像青霉素一分钱一支,它们的毛利都可以达到80%以上,所以它们完全没有动力去做高端仿制药。
相反,阿三因为原料药被我们卡脖子,低端药它再怎么做也不可能比我们的价格低,它只能去做高端仿制药才有利润。”
杨志远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这太特么的讽刺了。
不过瞬间,杨志远就僵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