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罗兰走出市政厅大楼时,瓦尔城邦正在举行降旗仪式。
或许是太久没有将旗帜降下,降旗时滑轮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刺耳。
飘扬上百年的瓦尔城旗帜缓缓落下,代表着一段历史的终结。
这不只是瓦尔城的落幕,也代表着大陆公约体系的瓦解。
瓦尔城是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
在张牙舞爪的留里克巨熊面前,所有邻国都瑟瑟发抖。
但除了巨熊外,其他大国也不是吃素的。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很多小国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对瓦尔城人来说,国家灭亡固然痛苦,但好歹不是血流成河,而是和平交接,也算一种平安落地。
在城市的各个街区,瓦尔城的官员和军人正在向各占领国和势力移交权力。
一名年轻的军官忽然唱起最能代表瓦尔城的歌曲《瓦尔湖畔》。
瓦尔城邦没有国歌,这首歌被默认为国歌。
他们从第一次大陆会议中诞生,代表着各国打到精疲力尽后的妥协。
当然,明面的理由要冠冕堂皇许多。
为了和平和友谊,建立了瓦尔城邦。
为了和平和友谊,创造了这首《瓦尔湖畔》。
大陆公约虽然是大国均衡的产物,但各国还是基本遵守公约,保持百年的大致和平。
冲突依然存在,但各大国之间没有爆发灭国级战争。
大陆公约保证存在的国家,也都活到了第二次大陆会议。
然而时代变了。
面对回归日迫近,人们再也顾不得吃相难看不难看了。
契约只有一种情况会被遵守,那就是守约的收益比弃约大。
如果大家认为弃约才是最佳选择,结果就无法逆转。
瓦尔城邦的诞生来自大陆公约。
大陆公约结束,他们灭亡也很正常。
也许是灭亡的太过合理,在场的官员、士兵和围观群众甚至没有感到太多悲伤。
该流的泪早都流过了。
他们根本哭不出来,眼角的泪水只因风沙的不礼貌。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唱起这首歌,歌声汇聚成起伏的声浪,在广场上空回荡。
希芙停下脚步,默默的看着他们,幽幽的说道:
“罗兰,怎么感觉我们像中的反派大魔王。”
“现实不是。国家利益更无法用简单的好坏来作标签。”
罗兰平静的说着。
余光瞥见希芙眼中的一丝失落,他轻声宽慰道:“希芙,我相信未来的世界会更加文明、进步、和谐。”
“又到了相信后人智慧环节吗?”希芙自嘲的笑着。
她早已习惯了罗兰的说话方式,新奇词语随口就来。
罗兰平静的说道:“文明的任何进步都需要沉重的代价。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代价本身。”
“我知道。”
希芙没有过多伤感,默默的跟着罗兰离开。
在离开广场时,她听到惊呼和尖叫,回头看了一眼。
身穿制服的年轻军官扑向即将卷起的国旗,利刃刺入腹部,鲜血喷涌而出,将白底国旗染红。
她的心咯噔一下。
如果她失败,会不会也是如此?
罗兰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如果是刚刚觉醒记忆,他或许会颤抖,会感动,但他现在冷漠的像无情的看客。
“走吧。”
他坚决的迈开步子,向下榻的酒店走去。
这世界上没有永恒不灭的国家,任何国家都会从兴盛走向衰亡。
苏赛克斯帝国也是如此。
在未来的某個时间节点,或许会变成君主立宪国,亦或一步到位走向共和,谁知道呢。
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他的目光投向遥远的东方。在数千公里之外,洁白的凛冬之殿,那里有他的敌人。他们终将对决。
在瓦尔城邦停止运行不久,大新闻接踵传来。
最大的新闻莫过于魔晶石矿脉被无限期封存。
在激烈的扯皮、争吵后,各国始终无法妥协。
唯一的共识就是没有任何共识。
最终在魏玛联邦的建议下,各国决定搁置争议,共同不开发。
魔晶石矿脉被封存起来,布置了各种探测仪器,防止有人偷采。
魔法协会的代表也被叫来,被迫签字。
他们公开承诺,除非得到瓦尔城邦统治者的认可,他们绝不会从白山拿走哪怕一块魔晶石。
在这场国际会议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同时,还有件不大不小的事。
瓦尔城邦原执行官托尼公开加入苏赛克斯帝国。
他没有去帝都,而是前往汉撒城,成为罗兰总督麾下的官员。
这个决定让很多人想不通。
罗兰或许不是瓦尔城邦灭亡的罪魁祸首,但也是帮凶和受益者。
人们知道托尼先生绝不会向弗拉基米尔帝国投降,但想不到他向二号敌人投降。
但他们知道托尼能选择的下家不多。
世界虽大,能对抗弗拉基米尔帝国的却没几个。
1792年的春天,比往年来的更早一些。
刚过二月,罗迪尼亚大陆中部的大部分地区就已经冰雪融化,万物也开始复苏。
但农夫们却没有感到半点开心。
去年就是暖冬,很多熬不过冬天的害虫可以顺利过冬。春天来的太早也会打乱他们的耕种节奏,影响收成。
可以预见,1792年的粮食产量必定减少,但老爷们的税可不会减少哪怕一个便士。
有很多人注定熬不过这个年头。
罗兰离开瓦尔城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他知道萨哈林正咬着牙憋足劲等他去瓦尔城,给他一个熊抱,所以他压根不去。
他不缺正面迎接挑战的勇气,更不缺避敌锋芒的智慧。
过去的一个多月,罗兰没有闲着,他做了很多事。
托尼先生的确有能力,在瓦尔城这样的小地方有些屈才了。
他和罗兰商议许久,制定了海外三省的长期和短期发展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