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西多摩市的规划,这份奇迹因为一些现实的挫折意外陨落,我只是为此感到痛心罢了。它本应该,成为东京的明珠,成为我作品当中最为璀璨的珍宝,如同我王国的都城……这真是,太可惜了。”
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到这个时候,终于大大喘了一口气。
他真怕这位脾气毫不随和的建筑家,因为理念的分歧和参观者们在会场里闹出更大的矛盾来,那他们的这场展会就要成为闹剧了。
也没管森谷帝二接下来是不是还有其他重要观点需要表达,他用力带头鼓起掌来,同时发出了赞叹的高喊声:“不愧是森谷先生,真是极具大家风范,佩服佩服!”
他夸完还不罢休,生怕众人的关注点还落在森谷帝二以及与他冲突的人身上,干脆转过身,语气夸张地渲染起来,像是突然化身滔滔不绝的导游一样:“各位,这可是未能落地的概念设计,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机会看见的。错过这一次,未来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看见森谷教授这一仅有的大型建筑群规划图了。不要错过!”
气氛被他慢慢带了起来,各种赞叹声接踵而至,更多的参观者们围向了森谷帝二身后的展柜,有的人还拿出了手机,开始拍摄这些微缩模型。
几个挂着媒体证的记者更是将长枪短炮凑了过去,看表情,就猜的到他们已经从这段话里提炼出了新闻关键词,准备回去炒作一些新的概念了。
森谷帝二收回了投在浅井成实身上的不善注视,转过头看向唐泽,语气略微温和了一些:“你是学绘画的。有老师吗,还是依然在接受基础的训练?”
一个家境贫寒的美术生而已,放在平日,他或许多一眼都欠奉。
身为行业内知名的建筑家,又在东都大学有教职,他见过的天赋出众的学生不计其数,一个看上去还没成年的年轻孩子而已,算不得什么值得耗费精力的对象。
但今天,或许是感念于对方与自己观念相左,但依旧出言解围,或许就是故意想要争取改变一下对方的想法,与对面那个所谓的钢琴家叫板,他难得拿出了一些耐心,与这个年轻人交谈起来。
“我有跟着老师学习,森谷教授,我的老师您或许也听说过。”唐泽转过身,用相对自己的声音更显低沉成熟一些的声线,平静地回复道,“他是一位日本画画家,名叫如月峰水。”
“哦,如月先生啊……”因为领域的差异与对方确实不曾接触,但也听说过这位老先生的森谷帝二肃然起敬,“久仰大名。他笔下的富士山充满了独特的感性与写意,我也很憧憬他的画作。难怪你年纪轻轻,对艺术理论就有如此多的想法,原来是跟着这么一位名师学习。”
嘴上如此恭维着,森谷帝二心里又忍不住有点犯嘀咕。
虽然由于年龄和圈层的差异,他确实不认识如月峰水,但是多少也能算艺术领域的名人,一些捕风捉影的轶闻,他还是听说过的。
传说如月峰水虽然并不贪图物欲,但因为对富士山的热爱,他专门购置了一套能看见富士山的山间别墅,方便自己每日观赏绘画,打磨心境。
考虑到地段和面积,加上这种景色的加成,这栋别墅耗费巨资,几乎倾尽他积累的财富,甚至还背上了不少相关贷款,所以如月峰水虽然并不贪图享乐,但依旧很在意收入情况,收下的徒弟更是非富即贵,颇有点买卖自己名头的意思。
如月峰水居然也会收家境普通的学生,这个孩子是有什么过人的天赋吗?
“嗯,其实我还不能算如月老师的弟子。”接收到森谷帝二探究的神情,扯虎皮的唐泽眼也不眨地胡扯着,“我因为一些意外,结识了老师,他认为我在日本画方面有一定的天赋,但基本功还需要磨练,只是暂且让我跟随旁听,可以向他指教,但不能自称他的弟子。”
森谷帝二恍然。
懂了,有一定的天赋,但钱没给够。
天赋不错,所以如月峰水愿意指点一下对方的画作,但钱没给够,所以不配用他的名头出去活动。
很快对面前的年轻人做出了评估,森谷帝二有些怜悯地看了他几眼。
那个阴阳头说的内容,有一点非常正确,那就是请他的人都会花费不少的钱,换言之,森谷帝二就算在同行当中,也是收费最高的那一类,完全不差钱。
“如月老师很欣赏您关于西多摩市的设计概念。”唐泽礼貌地点了点头,一套套的胡话脱口而出,“您很少为了一味强调地标属性,搭建哗众取宠的超高层建筑,老师很欣赏您的这种理念,并认为如果西多摩市换一位设计师,很难做到这一点了。”
“如月先生是和我有一样坚持的艺术家。”森谷帝二深以为然地点头。
可不是一样坚持吗,你们两个发病的理由都差不多,都是强迫症大爆发,只是爆发的风格不太一样罢了。
唐泽这样腹诽着,面不改色地点头称是。
喜多川祐介这重无中生有的身份,像这样扯虎皮,其实是有点暴露的风险的。
但唐泽经过一番思考之后,还是决定加上这么一层buff。
一来,面对森谷帝二这种势利眼,完全没有身份背景是很难得到足够的尊重的,有如月峰水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靠山在,可以拉高对方的心理预期;
二来,唐泽根本不怕穿帮。
如月峰水65岁,森谷帝二47岁,一个是纯粹的传统画家,一个是专注于公共建筑设计的建筑师,考虑到年龄以及领域,两个人的人际关系都很难发生重叠,几乎无法相互取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