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纯努力的维持着微笑的表情,“能被您挑上,是这破薯片的福气。”
“是吗,那它的福气可真大啊。”
季觉嚼的咔咔响,翘起腿来,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美好体验:“我说小叶啊,论文写得怎么样啦?”
“托您的福,初稿已经完成了。”
“哎,你看,年轻人还是太毛躁,不要着急嘛,还是要多磨练磨练。”季觉摇头感慨道:“慢工出细活嘛。”
在眼角的疯狂跳动和抽搐里,叶纯咬牙切齿的回答:“您……说得对。”
“行了,饿了。”
季觉挥手,淡然说道:“你,去给我炒俩菜,少放油盐。”
咔!
骨节摩擦的声音响起。
叶纯的小手儿都快把手推车把手都捏碎了,正在认真考虑着要不要给季觉开个瓢的时候,忽然又又又又又一次听见了一阵虚弱的咳嗽声。
“咳咳咳,前些天的暗伤啊,居然还没好啊。”
季觉叹息,抚胸感慨:“没事儿,不用担心,毕竟世道如此。可怜我一个庶出的学徒,竟然因为过于努力,遭受了嫡出学姐的妒忌和迫害。
原本简单的外包任务里,不仅被人用狙击枪锁头,而且留下了暗伤,一生郁郁而终。
等我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重生回了那一天之前。我发誓,这一世要活出自我,绝不会再任人宰割。
今晚来工坊,V我50,倾听我的复仇计划,然后看我的新论文开题报告……”
硬了!硬了!
拳头彻底硬了!
狗东西便宜占不够了是吧!
自从当天晚上回来开始就开始演,演到现在就没停过!
坐我沙发,看我电视,吃我薯片,嫌我可乐,笑我论文,还要写新的论文开卷……此仇不共戴天!
在这狂怒之中,叶纯的战意劲增、狂增、暴增,甚至忽然无师自通了一招叫做强手裂颅的拳法。
此刻看着季觉的脑袋,她只想打开他的头盖骨看看,里面是不是和他的心一样黑!
季觉却一脸无辜、可怜楚楚的看着她。
一双瞪大的眼睛里,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水雾。
宛如泪光。
你特么……
“……”
叶纯闭上了眼睛,深呼吸。
在牙齿彻底咬碎之前,僵硬的转身,走向厨房。
不是因为心软或者良心不安,这么多天下来,原本的内疚早就被这狗东西迫害没了,她只是知道一拳下去,季觉这孙子绝对会躺在地上狗叫很久……
算了,算了,叶纯,忍忍,再忍忍。
他迟早会有把柄落在自己的手上!
到时候,她叶泽直纯,绝对要千倍奉还!
啪!
一碗冒着热气的预制打卤面拍在了季觉面前的桌子上,死不瞑目的面条还飘在油水碎散的汤汁上。如小山一样的辣椒堆起,将汤色也染成了季觉的血一样的猩红。
“吃吧,这是我的肉,喝吧,这是我血。”
叶纯的眼瞳漆黑,毫无温度:“你今天但凡敢漏掉一口,这辈子都等不到明天了!”
就这?
季觉不由得习惯性冷笑,甚至想要跟她说:再给爹加个蛋!
可看着那充满杀意的眼神,终究是没敢说话。
乖巧的拿起筷子。
埋头吃面。
动作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妈耶,还是高估了学姐的厨艺,煮了这么久,怎么还是夹生的……
早知道点外卖了。
就这样,无可奈何的把一整碗面全部统统吃完。
区区辣椒?笑话!
这在蜀州撑死了算中辣。
只不过,玩笑似乎开大了,学姐快要忍不住揍人了。
不过没关系,下次还敢!
被叶纯拿捏迫害了这么多年,难得有机会找补回来,那季觉还能不赶紧抓住机会?不然等过几天她不认账了,留给自己的就只有黄瓜味的薯片了!
季觉翘起腿来,在学姐反攻倒算之前,充分的享受着这短暂的快乐和甘甜:
“这日子呀,是越来越有盼头咯。”
在这之前,季觉曾经问过叶教授,自己的解离术什么时候才算是真正的入门?
得到的回答是,不必拘泥于单手实现,倘若能在无需准备的状况下,双手施展顷刻既成,完成对目标的灵性破坏,那么就算入门了。
紧接着,季觉嘴贱再问:“那什么时候算是彻底掌握?”
于是,他便看到了叶教授的笑容,如此意味深长,就好像布置作业之前给学生的最后慈悲:“等你把仓库里的废品全都拆完之后,应该就差不多了……”
季觉吞了口吐沫,估算了一下废品规模的恐怖数量,不敢再想。
正如同他所体会和见到的一样,除了刻进骨子里的傲慢、冷漠和轻蔑之外,叶教授并不屑于同凡物交流,也不在乎蠢货对自己的看法,同时,也绝对不会容忍失误,不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更不会允许自己的造物之上出现任何瑕疵。
哪怕一丁点都不行!
偶尔就算炉中的造物出现了预料之外的良性变化,只要不符合她设计之初的要求和构造,那么迎来的结果就是被摘除赐福之后,无情毁弃。
极端的完美主义和控制欲,再加上这一份超凡脱俗的才能,最后所得到的结果是世上最年轻的大师和在学界毁誉参半的赫赫威名。
一件作品从设计到完成,起码要经历十几个步骤和十次以上的重复乃至在她满意之前无休止的返工。
一件成品之后,是数十成百倍的实验品和废弃物。
最终,所汇聚而成的,便是仓库中那触目惊心的可怕规模。正如同她在余烬之道攀登至今,脚下所垫起的累累败者之山。
即便清楚那些全部都是香甜可口的食粮,季觉依旧忍不住头皮发麻,这么夸张的数量,会吃死人的吧?
“长路漫漫啊。”
季觉苦恼又欣喜的轻叹着,耳边忽然传来了清脆的声音。
啪!
一缕微光,悄然从遍布裂隙的吊坠中升起,那是被破坏的最后一根外围灵质回路。
季觉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深呼吸。
擦掉了额头上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