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他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原来,是他妄想了。
水乔幽神情之下一如既往,若再细看,呆滞之下,似乎是不容亲近。
天色愈发暗了,两人坐在院里,彼此的五官都快看不见了。
封常调整好情绪,起身,抬手诚意向她行了一礼,以表谢意。
水乔幽微微侧身,没有受他这一礼。
他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不再多留,告辞离开。
水乔幽没有留他。
翌日,天气晴好,水乔幽一早便去做事,中午就坐在佛像脚下吃了点干粮。
直到天黑,她才收工回去。
她住得偏远,周围除了她没有其他人家,大晚上的,连狗吠声都听不见。
推开房门,点燃油灯。
她在桌前坐下,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又倒了两杯水,放下茶壶,道:“出来吧。”
短时,旁边寝卧里的昏暗处走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水乔幽偏头,目光扫过二人,波澜不惊。
她手指摩挲着茶杯,声音淡淡的,“你不该来这里。”
昨日从水乔幽这里离去的封常面带歉意地看着水乔幽,他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
男孩看上去不过三五岁,怯怯地盯着她。
怯怯之后,又有一份不同这镇上同龄孩童的沉稳。
见到两人,水乔幽神色未有变化。
封常先出声,“抱歉,我……”
她昨日的话他自然是懂,他知道自己也不适合同人多接触,那时,他已打定主意,以后就当他们不认识,避免再给她带来麻烦。
一日未过,他却不得不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水乔幽眼皮落下一点,将茶放到了旁边的位置。
封常脸上显现尬色,没有落座。
小小的屋子里有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让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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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不该再来打扰你。但我遇到了一些麻烦,实在是没办法了……想请你,请你……”
封常知道她说的没错,歉意之中,还有局促,一句话停顿了几次,都没将话说完整。
水乔幽听着,并未开口问,他想请她做什么。
事已至此,封常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深吸一口气,厚着脸皮,续道:“我想请你,帮我照看这个孩子两日。”
他将孩子推到了前面,方便水乔幽看清楚他。
水乔幽目光放低。
封常知道自己这个请求有点冒昧,见她打量孩子,同她讲了实话,“他是平宣王世子的儿子。”
水乔幽目光复又向上。
封常说得详细了些,“安王攻下信河后,屠杀了整个桑国皇室,就连宗亲,他也未放过。这个孩子,因在半年前被他父亲送离信河,寄养在辽城外祖家,后被他外祖及时安排人送走,才暂时侥幸逃过一劫。”
封常十日前路过辽城,正好遇到被山贼劫道的他们,他救了孩子,那照顾他的仆人却死在了土匪刀下。
封城那日借助平宣王的车驾从临渊城出来,离开时,他在雨中同平宣王对视了一眼。
他知道,那日他是有意放他走的。只要他喊人,他根本跑不掉。
得知孩子的身份,犹豫过后,他将孩子带在了身边。随后不久,青国人到处在找这孩子,他带着孩子一路逃亡到了此处。
还没出镇,又被人找到了。
无奈之下,封常想到了水乔幽。尽管清楚水乔幽不想再惹麻烦,他还是厚着脸皮带着孩子来了此处。
封常提起平宣王,水乔幽懂了他帮这个孩子的原因。
对于他所说的,不予置评。
他的请求,她没答应,告诉他,“我不会照顾孩子。”
封常忍住后背伤口的不适,恳求道:“两日,只要两日便好。”
话一落,想到那些人,他补充道:“若是两日后,我没回来,可否,请你帮我将这孩子送至盐奇。”
盐奇。
淮国境内。
这就是他出现在麻山镇的原因。
封常向她保证,“只要送到盐奇就好。”
说着,他突然出手,点了孩子的睡穴。
水乔幽只是在一旁看着。
小男孩歪倒在封常怀里睡去,封常从身上掏出一枚小小的青玉坠子递给她,“到了盐奇,你将他与这个坠子一起放到城东的那座善堂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