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那么多,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喝!”
……
天渐渐黑了,雨渐渐小了。
徐邈还是穿着原先的军衣,沉沉的睡在一草垛上。此时的他已经是安平营的一名帐下执戟郎。
从普通的执戟士到现在的守卫大帐的执戟郎,徐邈升官了。花费的不过就是一瓮酒。
这就是送礼的艺术,得送在合适的时候。
徐邈年纪小,再加上第一次徒步行军就是走了一整天之久,所以这会睡醒了后,还是非常虚弱。
这个时候因为乐尚还在睡觉,所以徐邈没有其他任务,就走到一处篝火边取暖。
安平营作为镇北军的主力营头,在后勤供给上是靠前的。所以当辎重营送来一批储备的薪柴后,这些安平营的执戟郎们毫不犹豫就用了起来。
有着温暖的火光烘烤,徐邈的身体舒服了不少。更难得的是,火架上还炖了一点肉汤,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肉,但依旧香气扑鼻。
火堆边,一个老军看徐邈过来,就主动的为他盛了一碗汤。
徐邈受宠若惊的接过,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
那肉汤的醇香直接炸开了他的味蕾,徐邈都快哭了,心里暗暗肯定自己这一次赌对了。
不是加入安平营,做了最核心的执戟郎,焉能有这一碗肉汤喝?
徐邈是新人,那些围着火堆而坐的老执戟郎们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关注了。他们正讨论着今日的情况和后面的战事。
这些执戟郎是后备军吏,所以对于战事的关心显然要高过普通军士。
这些人各自说着他们的见闻,比如有人看到乌桓营的一些人劫掠了一个山寮落,杀了十几人,最后就抢了些块茎。
比如有人说之前一个军吏消失了,然后就被发现被吊死在树枝上,整个背脊骨都被剜出来了,可怕得不行。
徐邈边喝汤边听着这些袍泽聊些有的没的,虽然信息很多,但前前后后都反应一个事:
“汉军的境遇很不妙。”
这让刚刚好过不少的徐邈心里不安:
“难道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就没了?”
谁也没办法回答徐邈这个问题,只有最后的决战才能决定一切。
……
翌日清晨,大雨终于结束了,汉军在君子营的传令骑吏们的催促下开始拔营。
很快,到了下午的时候,他们就赶到了中人亭。
这里就是卢植设计的埋葬泰山军的战场。
此时,卢植带着儿子卢毓,还有亲从将虞延、公孙瓒等军将走到了附近的一处斜坡,好得以环视中人亭。
此地位于一处山脊顶端,视野最为开阔,他们站在这里能够俯瞰整片中人亭的原野和郁郁葱葱的田地。
山地间的林木在昨日雨水的冲刷下郁郁苍苍。夹杂在原野上的工事军阵就仿佛一条条赤带,绕在山野间,给这片土地带来勃勃生机。
纵目看去,蒸腾的水汽还在聚集,又给这片地方带了一丝丝神秘的朦胧。
此等美景便是公孙瓒这样的铁血武夫都有一丝悸动,只觉得如果能邀一二美姬悠游踏青,那必然是顶好的日子。
只可惜,这里只有像他一般粗野的遍地武夫。
卢植没有自己学生的柔情,他这会正仔细观察着中人亭的工事。这片预设的战场比他想象的还要开阔些,完全够打一场十万人规模的战事。
但如此开阔的战场,也为卢植的防御带来了麻烦,泰山军完全可以从两侧袭击这里的军阵。
本来他还担心韦端察觉不到这种漏洞,但看到两侧挖好的深堑和营壁,卢植终于放心了心来。
看来这韦端办的不错。
卢植又看了一会,没有更多的补充后,就带着将佐幕僚们返回大营了。
给卢植作为幕府所在的大营坐落在山麓的阴面,正好在一片平地上。
这会营地已经是炊烟袅袅,肉香味弥漫着整个背坡。
卢植在这里储备了大量的粮秣和羊群,原先和代北胡人互市得来的羊群尽数被赶到了这里,供给这里的大军。
镇北军也在充足的肉食和清朗的天气中恢复着士气。
卢植巡视了一遍营地,见吏士们普遍精神状态不错,才放心入了中帐。
在这里,他和众幕僚还有军将们烤着羊肉,边吃边聊着军略。
在中人亭的南面,公綦稠的乌桓突骑已经构建了一条松散的前哨线,随时传递泰山军的军情。
在中人亭的坡地阳面,一共有二十个营头,共计两万兵,这些都是原先河北汉军主力,是老北军的底子。
步兵校尉韦端、越骑校尉周忠、长水校尉魏杰、屯骑校尉马腾四校尉各领五营兵,屯驻阳坡。其中以步兵校尉韦端为前军将军,节度诸军。
而在中人亭的坡地阴面,卢植将镇北军团的本土兵马悉数布置了这里。包括骑兵四千,步兵一万六千,弓弩兵两千。
就这样,聚集在中人亭的镇北军总兵力达到了战兵四万两千之巨,还有人数不等的仆隶壮丁,皆为辎兵。
但就是这样的情况,卢植的幕僚们还是充满了不安,因为他们到现在还没能得到偏军河间军团的消息。
他们会北上吗?北上安全吗?他们能及时赶来吗?
这一个个问题都增加了此战的变数。
还有一个更隐晦的担心,那就是幕僚们发现卢植今日的精神格外的好,但在昨日那种疲惫下,这种精神的焕发却更让人心忧。
在这一场决定北地归属的大战中,如果作为主帅的卢植出个什么意外,谁能肩负这一军统帅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