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外是崤函之间最后的大平原了,也是关东关西天然的决战之所。
在关外平原的西侧就是雄伟函谷关,其后是漫漫崤函道,大平原的北侧是大河,天然为阻。
可以说此一战,关西方面占据着极佳的地理优势。他们在关下是四万精兵连砦,左边又是大河险胜,身后就是雄关可守,可以说进退自如。
但关西军依然存在一个隐忧,那就是穿函谷关而过的涧水将关下的关西大军分割成了两部分,虽然涧水并不深,但如果双方支援的话,到底有几分麻烦。
从张冲目前得到的情报,三月九日爆发的东谷之战是关东军率先发起的。
五万六千兵的主力被皇甫嵩调度为三路,一路是朱儁所率的前锋部队,大致布置在东谷亭西侧,距离敌大军不过二里。一路是皇甫嵩自己所统领的中军,盘踞在东谷亭。最后一路是由前光禄勋,现在的车骑将军丁宫所统领的后军。
皇甫嵩是花了心思在调度上的,他对朱儁很信任,虽然在豫州剿黄巾的时候,两人有点龌龊,但对于朱儁的能力,皇甫嵩还是不怀疑的,所以他将之作为先锋。
但对于现在的车骑将军丁宫,皇甫嵩只有一个评价,这就是个草包。
丁宫出自豫州沛国的丁氏,不仅是这次河南豪势作乱的推手之一,更与现在的司空许相友善,可以说是两派都能认可和接受的人,所以专门被选入军中,用以制衡他皇甫嵩。
皇甫嵩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关西人是很难被关东士族真正的接纳的,但他也没得选了,他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使的他只能在关东这边一条道走到黑。
稍让他宽慰的是,关西那边并没有因此而清算他的宗族。只是不幸的是,这些家族后辈将会被投到战场,与他厮杀。
这就是无奈,饶是皇甫嵩这样已经是太尉的人,都有太多无法改变的事了。
所以虽然知道丁宫是草包,也知道这人是来制衡自己,或者是来抢攻来的。但皇甫嵩依然将丁宫放在了后面。
这就是皇甫嵩这位统帅的底气和决心,他要对此战负责,也要对手下的将士们负责。
草包可以来分功,但请你远离战场。
皇甫嵩这边调度好后,对面的关西军就派来了使者,是一个叫法正的年轻人。
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皇甫嵩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自己。
但在场诸将的脸色就没有皇甫嵩这般淡然了,只因为这个叫法正的小儿竟然在战前就叫嚣此战不留俘虏。所以他们在场所有人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皇甫嵩并没有觉得这叫法正的失了智的,他知道这定然是关西方面商量好的决定。
不过他皇甫嵩也一样,此战不留俘虏,这是真正的生死对局。
众将要将法正祭旗,但皇甫嵩挥了挥手,就让法正回去了,还带着皇甫嵩的一句话:
「昔我袍泽,今我仇寇,就让我们在这广原上一决死战吧,毋让天下再流血。」
关西那边的统帅杨彪得了此句,默然良久。
最后,两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擂起了交战鼓,各八十一面牛皮大鼓,擂得天地颤动。
战事一开始,关东方面的先锋帅朱儁就下令全军猛扑敌军在关下的防线。
已经须发斑白的朱儁更是一马当先,亲自将大纛前移,直接指挥第一线的战事。
朱儁这两年老得特别快,实际上被河南豪势裹挟作乱让他的内心饱受煎熬。他受刘宏不少恩,纵然他可以用变乱是为了清君侧,荡宦官污浊救天下的理由来说服自己,但依然改变不了他是贰臣的事实。
所以朱儁此刻的轻狂,更像
是一种麻痹,只有置身在血与沙的世界中,他才能忘记那些羞耻事。
所以就有了这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千骑卷平岗。
有一说一,关东关西之间的军力实际上是不分彼此的。
虽然关西兵常年与羌人作战,有更强的单兵技能,但他们所对决的关东军,是以南北军主力为核心搭建的,配的都是关东诸多劲旅,所以两方战事陷入了焦灼。
但战事的转机很快就来。
当关东军这边调度军力的时候,突然刮起了东北风,直接扬起一片沙尘。
在一线督军的朱儁马上抓住了这个机会,令射手将箭袋的箭矢全部倾泻掉。
关西军前线的吏士们被这一大波箭矢射得人仰马翻,当即就令本军的射手回击。
但他们错判了双方的距离。
因为两方汉军的装备都是差不多的,各自所用的弓箭也是大致的射程。所以关西的军吏们下意识觉得对面能射中自己,那我也能射中对方。
于是,在各方阵主将的命令下,关西阵线上的射手们也疯狂还击。但因为刮着东北风,这些箭矢压根就没射到朱儁大军上,反被朱儁的射手们捡得了大量的箭矢又再一次回射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