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他们最后一刻是什么样的感觉。”她情不自禁地低语道。
“别去想这个了,詹妮亚。我们明天学校见。”
“明天见。”
地下室里没有了人声。龙虾安静蜷伏在气泵吹口翻涌的泡泡旁,没有挣扎蹦跳的迹象。这在詹妮亚看来像是个好兆头,说明它很可能不会在三四个小时里就翻身暴毙。
她走出地下室,客厅里的座钟时针快逼近十点,而她老哥的卧室房门却敞开着,里头黑漆漆一片。她在门前站住,脑中闪过要进去偷偷搜查的念头,但最后还是走开了——她是很喜欢调查秘密,但随意打开别人的私人物品总还是不道德的,况且她老哥不是傻子。她基本不可能直接在他的行李箱或电脑里翻出一份完整的犯罪计划书。
但他跑去哪儿了呢?詹妮亚在书房和庭院里都找了找,没看见半个人影。正当她准备上楼问问她妈妈时,她老哥如同一抹幽魂从马路对面徐徐飘进前院。他脸上的神情堪称玄妙,好似摩西刚刚走下西奈山顶。
“你去哪儿了?”詹妮亚问。
“皮埃尔家。”她老哥说,“你妈妈让我给她送海鲜。”
詹妮亚回忆着她老哥被她妈妈叫走的时刻,那是在三个小时以前。
她怀疑地问:“你还顺便帮她做了顿海鲜盛宴?”
“不。”她老哥用深沉的调子说,“但我今晚学到了很多。我是说,关于昂蒂·皮埃尔这个人,还有她的圣母与救主,孕育了万千猴山羊的母亲。”
“你该去验个毒。”詹妮亚说。
她老哥冲她神秘地微笑了一下,看上去更像精神错乱的前兆了。在詹妮亚抗议以前,他满怀慈爱地伸手在她头顶一顿乱搓,然后迅捷地飘进了屋里。
詹妮亚怒气冲冲地叉着腰,冲他大喊:“你该去查查脑子!”
她的声音回荡在夜色里。这下完了,詹妮亚心想,肯定有不止一个邻居正悄悄躲在窗户后头观望。当她妈妈在屋子里喊出她全名时,她蹭地一下熘回了自己的卧室里,关上灯倒头就睡。
“俞晓绒!”她妈妈在走廊里喊,“你刷牙了吗?”
“明早!”詹妮亚说。
“现在。”
詹妮亚踹开毛毯,在十分钟内洗澡刷牙。等她经过她老哥虚掩的房门时发现对方还在用笔记本电脑跟人网聊,满屏都是些幼稚而古怪的外星人图片。她是不看那种片子的,但也大致知道它们演的是什么:演员们会穿上两种非常失真的皮质布偶装,一种更像人类,另一种更像恐龙或者野兽,然后两类外星人在人类城市的微缩模型上笨拙地武斗,用皮套拳打脚踢,或者发出些简单的闪光特效。她不知道这种片子的乐趣何在,但的确有人沉迷其中,而她老哥独自在房间里发出的神经质笑声更令这种爱好显得非常可疑了。她在房门口探头探脑,直到她老哥发现后赶她去睡觉。
詹妮亚满怀恨意地入睡了。她恨一切因为不用念书上课而有时间制造秘密的人。这种恨意直到她第二天踏进校车时仍未消除。
“詹妮亚。”汉娜问,“你知道马尔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这周。”
“具体哪一天?”
詹妮亚只能摇头。马尔科姆向来是个缺乏计划性的人,因为睡过头而把预定好的出发日推迟一天,这种事在他身上屡见不鲜。詹妮亚还发现,往往就是在这类人身上,会导致迟到或延期的意外事故总发生得特别频繁。久而久之,他们自己也不喜欢把时间说得太死。
“也许他还想准备点什么惊喜。”
“他一直就很有趣,”汉娜欢快地说,“今晚我能去你家吗?就说要准备小组作业?让我也瞧瞧在非洲待了两年多的人会变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