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驻足不前。这时有人在他脑袋:“嘿,凡人,欢迎认识我的本体。”
罗彬瀚仰起头。他发现顶部的空间像镜子那样完对称,另一个自己跟他脑门相对,几乎把脖子仰成了一百八十度。它以这种颈骨折断般的姿势看着他,发出神经质的狂笑。
“你何不进去看看?”它引诱似地问。
“我不。”罗彬瀚说。实际上他仍在心中诧异了几秒,因为他一直把对方想象成更像星星的星星,一颗长着眼球和嘴巴的岩质行星,又或者一颗血红而暴虐的恒星。可眼前这片墨水潭似的黑暗却令他感觉不太像是星球,而是一个扭曲的黑洞。
“好吧,”他头:“我倒不奇怪你有这种念头,凡人。如果只用你那两个水淋淋的肉球珠子,我看起来多半根本就不存在——我是一颗黑星,朋友!懂吗?这是我从前几个宴会朋友们那儿学到的词,也许你压根儿就没这个概念,反正它也不重要。不过,嘿,你一定得体验体验这个!”
它猛然抓住罗彬瀚的脖子,粗暴地把他往前一摁。罗彬瀚尽管有心抵抗,但却苦于缺乏借力之处,他的额头一下顶到黑暗的表面,然后像穿过液面那样扎了进去。那感觉就像是他掉入赤县的梦中,但紧接着他就明白事实并不如此。
他的思维瓦解了。
景象。数。神经电反应。骷髅地。雷鸣。丝绵。管肉吃不完。轰隆。鱼在眼中。割山脉食。唱。唱。黑的白蛇。血雨。皮袋在食何物。是说光于血种耕下,不存在我与他人界限断离消化次序足以验证延迟——
“先生。”他听到李理在山羊角尖低语,“我们又迷失了。”
紧接着他就从噩梦的羊水中脱离。那只把他摁进黑镜里的手又把他拔了出来。罗彬瀚什么也没意识到,直到他的脑袋终于又能理解头顶的狂笑,他才明白自己正对着虚空大吼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