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彬瀚原本担心自己自己会因为单一的甜味而齁渴至死,但发现事实并不如他所想。百味汁里毫无疑问有着一定含量的水,精灵花宴里则有甜油、蛋类和饼干。这不免让罗彬瀚质疑起糖城的纯粹性。
“以前杜兰德人确实争议过很多这样的问题。”蓝鹊用手指蘸着百味汁说,“糖城是不是应该是完的、纯粹的糖分?是否必须每一部分都完的可食用?它们对这点的看重超乎了一个商业噱头的作用,不过最后它们还是为了推广性而做出了妥协。少量水份并不会真的有害,因为所有会剧烈水解的高碳糖都不会暴露在表面上,它们只是作为仓储、承重和支撑的部分。”
“那它们干嘛非要我套上一层膜?”
“因为你流出的汗可能会造成磨损和脏污。而且它们认为必须给游客们提个醒——如果你不穿这层额外的衣服,你就不会记得这地方可能会要你的命。杜兰德人就是这样理解碳基生命的。说回到纯粹性问题——最后它们主张符合部分条件的碳水化合物与蛋白质也应该被算作广义的糖,这是它们的‘万物皆可为糖’理论。”
“除了盐。”罗彬瀚有点抱不平地啃着咸味饼干说。
“对,除了盐。它们坚决不肯让过这一条底线,因为海水是海水,红海藻是红海藻。‘你想要盐,那你就去当个神信徒啊’——它们的某个高层是这么说的。我想短时间内是没希望了。”
罗彬瀚稍有遗憾,但总体上仍然心满意足地吃完了这顿饭。蓝鹊同样声称自己已经吃饱,尽管罗彬瀚看到她程只是把手指上的细根须到处插。
“我的工作服并不真的需要进食,罗瀚。我只是想尝个味道。密封器里的营养液还够我用几十年呢。”蓝鹊向他解答道。
一切都很完美,而天色也已走向黑夜。他们的时间所剩无几,罗彬瀚最后提议去看看那些醒目的冰糖塔,蓝鹊却否决了他的愿望,把他带回了糖城的入口。她对着入口处的猫人悄声吩咐了几句,又折下一根带花的藤条交给它,那灰猫便利索地跑远了。不出几分钟,它从另一边的屋檐上从天而降,递给蓝鹊一个方形的小镜子。
蓝鹊把它交给罗彬瀚,然后说:“这是我给你的礼物,罗瀚。一个便携登陆器,你可以用它在联盟覆盖到的地方登录星网。我想你的船副能教你怎么使用它……其实我本来给了你另一份礼物,连同我的星网账号一起留在温室里,你得回去看看它,好吗?你肯定会被它吓一跳的!”
罗彬瀚接过了镜子。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忘了准备点什么礼物给蓝鹊,只好说:“我来结账吧。”
“不,那用不着。等我回到白塔后钱就没什么意义了,罗瀚。我会以协议状态继续学习,直到成为真正的法师。”
最终罗彬瀚还是坚持付了钱,并拿额外的部分买了一只糖果鸟棒棒糖,开玩笑地插在蓝鹊的头发上,还学着家里的鹦鹉叫了几声。蓝鹊被他古怪的声音逗笑了,最后还是不得不说:“我们该去法师塔了,罗瀚。”
于是罗彬瀚取回寄存在门口的行李,又把她送进了糖城。在某个偏僻安宁的角落里,他见证了“万物皆可为糖”的擦边球极限——整座完由甘宁木料制成,并以谷类粉末染成白色的七重高塔。白塔法师们不但重金贿赂保安头子,同时还巧言善辩,有力论证了纤维素和木质素都可以视为广义上的糖。
蓝鹊提起部的行李,最后向着罗彬瀚挥挥手,随后向着那座木塔走去。罗彬瀚目送她的影子消失在发光的塔楼深处。在那过程中他几乎忘记了呼吸,就那么神贯注地盯着,但是蓝鹊一次也没有回头。直到她彻底走入塔中,真切的分离感才在罗彬瀚心中酿成。
他明白自己也许再也不会见到这位学徒了,于是把蓝鹊的礼物揣回兜里,转身向寂静号走去。
一切结束了。没有意外,没有风波,这是一次顺利而完美的送别。而现在他该去找雅莱丽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