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了,要它做什么。”
甜说:“有了汉显的你就不用给那些女人回电话了呀。快换上吧。”
甜说:“从今以后,无论我到了哪里,每天都会给你打一个传呼,只有一句话。”
李军问是什么话,甜说:
“亲爱的。我爱你。祝你快乐。甜。怎么样?”
李军笑了,说:
“太酸了。”李军高兴地配上了汉显BP机,但却不高兴每天都收到那样一项内容。在春天过去夏天渐渐深入的日子里,他开始试图摆脱甜。很显然,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会出麻烦的。因为无论甜到了哪里都忘不了要给他打个传呼,即便是因公出差也不例外。有一次,甜出差到了上海,李军以为甜去了这么远的地方,一定不会打什么传呼给他了,果然一天都安然无事。夜里,他找了一个在一起做生意的朋友在一起喝酒,在喝酒尽兴的时候,该死的BP机不尽适宜嘀嘀地响了起来。BP机放在桌子边,朋友顺手把它抓在了手里,她打开一看,BP机的荧光屏上清晰地闪耀有这样一行字:
亲爱的我爱你祝你快乐甜于上海
这简直是个莫大的讽刺。李军实在忍受不了了,愤怒地把BP机扔在一旁。李军摆脱甜的念头一日甚似一日。但他又苦于找不到恰当的理由让甜对他产生绝望。甜已牢牢地抓住了他,要把他一辈子抓在手里。李军害怕了。后悔自己和甜有了那关系的关系。在他看来,他本来就不应该上甜的套,结果现在麻烦大了。他万万没想到在眼下的时代居然还有像甜这样的少女。他好几次问甜你为什么放着好的不爱偏偏爱上坏的呢?甜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像个巫女似地默不作声。
一转眼到了七月。对于这座城镇来说,七月是最炎热的一个月份,森林般矗立的银塔装置蒸发出一团团如火的气流,使这儿的夏天早早来临。在这个季节里,外出疗养避暑的人们成群结队。甜的车间前年去了北戴河,去年去了威海,今年打算去青岛。甜本不愿去,因为是一项集体活动,松鼠自然也会去。甜担心松鼠会对她借机纠缠,而在大海的浪涛面前自己是否能经受得住考验呢?在她看来,如果给人提供一个浪漫的环境那么每个人都有可能做出浪漫的事来。她担心松鼠。她从松鼠那忧伤的目光中知道松鼠并未对她真正死心。松鼠像一颗定时炸弹,到了一定时间就会引爆自己,那将是十分可怕的事情。临行前,她把这个担心说给李军听,李军笑起来,说了一句很打击她的话:
“你还以为自己这么值饯?放心去吧。”李军在心里说我巴不得呢。在甜走后,李军甚至想打一个电话给辑表明自己目前对甜已经厌倦的态度。但不知为什么,他只是这样了又想,电话却终于没有打出。这时,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
那是在甜走后的第六天,而第七天他们就要回来了。在返厂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有一个集体会餐的内容。松鼠喝得醉意朦朦,甜也喝了不少的酒。松鼠把甜拉到海边,谈着心底对甜刻骨铭心的爱情。松鼠说,这是最后一次表白了,今后就没有机会了。甜问为什么呢?松鼠说我已经找了女朋友了。甜问你爱她吗?松鼠摇摇头说不爱,可有什么法子,我又不想像李军这个王八蛋一样独身一辈子。甜的心哆嗦了一下,问松鼠难道李军真的不会和我结婚吗,松鼠十分肯定地说不会,永远不会。可是我爱他呀,我真的爱他。甜说着,禁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于是,松鼠第一次拥抱了甜。松鼠激动得语无伦次,泪水弄了甜一脸。他说甜,够了够了,这就够了,我死也无憾了。他说甜,我借你的两千块钱你用不着还了,听见没有?甜哭着说我用它给李军买BP机了。松鼠一听这句话就突然停止了动作,说什么?你拿我的钱给李军买了BP机?这太、太不像话了。这时候甜也醒了,从松鼠怀里挣脱出来,嚷着说松鼠,你不提醒我倒给忘了,我要给李军去打个传呼。我每天必须给他打个传呼。这是我们两个约好了的。甜说着,扭身就跑。李军说你等等,你等等,我还有话问你。甜站住了。说有话快说,你已经让我对不起李军了。话音未落,甜就觉得自己像一朵羽毛或者一束稻草那样,被一阵狂风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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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人们在这座海边的山崖下发现了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领队顺着一根绳子下到崖底,用变了腔调的声音向围观的人群传达了这一无法更改的事实。
又一个严酷的冬天悄然来临,李军到眼下这个冬天经过了一系列的调整,心情渐渐好起来。不再像过去那样终日沉浸在甜松鼠之死所带给他的沉重打击里了。在那些难熬的日子,他整日在恐惧中度过,几乎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甜匆匆来去,带给他的东西却实在太多。这让他从根本上改变了对世界的看法,比如,他竟打消了一辈子独身的可笑念头,想找个像甜一样的女孩结婚。可这个计划却始终是个泡影,找来找去,他才发现像甜那样的女孩在世界上原来只有一个。
这一天,他又要过二十三岁的生日了,便打电话给黄雀和鹦鹉,不知怎么的,放下电话后他竟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他知道自己又在做一个美丽的梦了,他梦想着黄雀和鹦鹉会给他带来好运,准确点说,是会像松鼠一样给他带来一个甜一样的女孩。那样,他一定会重新振作起来,好好地爱一次,真正地去爱一个人,要爱得专一而执着,一直爱到乌发变白地老天荒为止。他做好了一大桌子菜等着黄雀、鹦鹉快快到来,一直等到夜间十点也不见他们的踪影。打去电话也无人接。这样,到了十一点钟,他们是不会再来的了。李军便忧伤地把电灯拉灭,点燃了二十三根蜡烛,然后一鼓作气吹灭了它们。他独自一人默默地举起酒杯,沙哑着嗓子朝黑暗中道:
“来,为耗子干杯。”
然后一仰脖,把酒一饮而尽。又斟上一杯,说:
“来,为松鼠干杯。”
他一连喝了两杯烈性酒。第三杯也在心里想好该轮到为谁喝了,泪水在眼里开始打转。
突然,嘀嘀嘀嘀-!
嘀嘀嘀嘀-!
嘀嘀嘀嘀-!
那个沉默了好几个月的BP机剧烈地响了起来,让他在如梦似幻的意境中猛然惊醒。BP机的叫声在黑暗中格外清脆,仿佛自久远的年代传来,具有一种击穿石壁的力量。他慌乱地抓起它来,紧接着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他清晰地看到了这样一行字迹:
亲爱的我爱你祝你生日快乐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