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过后,我的心乱如麻:是他,陆回来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呢?他又听说了什么?他回来也没让我知道,我成了那个背叛者吗?不!是他先丢下了我,让我承受这么多的苦楚,一切都是他,我根本无从选择,至少我努力过,我扞卫过,可他呢!恨?不,更多的是怨吧。陆没有找过我,没有问过我,就像这个人没有出现过……
家里的反对越来越强烈,矛盾也越来越激烈,哥哥从技校放假回家了,知道后特别生气,有一天在宾馆门口看见我拦住我,让我回家,见我没做声就打了我的头,恒看见,差点冲突:“你干什么?在动手我就不客气了”“我打我妹关你什么事,你外人不要插嘴,你到底回不回?”我头上又挨一记“唉,你住手!”恒冲上来挡住:“我偏打,你管?”“TMD,再动老子弄死你,动我女人?我都舍不得,让你打?”“你不回是吧?以后都别回了,当没你这个妹妹,老爸都气病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她不回,你怎么滴?”哥哥扭头走了。哥哥最后一句话让我吓坏了:“我还是回去,老爸病了,哥哥说很严重的样子,我担心”“能有什么事,真有事你哥还在这?当我面都敢打你,回去还不知怎么的。”“不会的啦,刚才是太生气了吧。”“回去就不生气了”“我真的担心,我要回去看看,没事我再出来。”“不管谁,要是再打你,啰嗦,我一炸药包都炸了,不管是哪个。”“你敢,我爸说,不行就找江湖上的人收拾你”“只要他敢,我没事则已,要是我有事,只要我不死,管他哪个,你一家我都不会放过。”“那你现在先把我杀了吧,你就是这样,心太狠了,你当初怎么就偏偏找上我!”我开始控制不住的激动“我才不会动你呢,除你之外”“你不动我,动我家人,我不找你报仇?”“你报嘛,你只要讲,我动都不动随便你怎么样,死你手上我愿意,你就是捅我一百刀我都不怪你,不恨你。”“你就是个疯子”“疯子就疯子吧。”“那我先回去了”“嗯,跟你哥说,让他老实点,不然给我小心。”“你敢!”父亲的高血压很危险,想想我都后怕得要命。
(二)
改革的春风大潮越来越汹涌,南海边画的那个圈变成了新一代年轻人心灵的向往地,生活美好的憧憬,吸引着无数的热血青年。坐着绿皮车,一车车扒着车皮南下的热潮,打工妹,打工仔,下海这些热门新鲜的词语从此衍生,成千上万个的农民工,赶海的弄潮儿们随波逐流。有远见的大鳄们筹划经济开发的远大理想,搭着国家经济政策形势大好挣点钱的小商小贩打算着,打破传统紧跟形势放弃多年的铁饭碗,想为自己人生再搏上一把的国企员工们,纷纷背上行囊背井离乡踏上征途。恒也不例外的打算去外面看看花花世界,梦想着打拼出一番新天地,冲冲与龙下广东。飞出笼子的鸟,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的天空,是与非对与错,道德与理智都变得不再重要,恒那与生俱来游戏人间的态度彰显异常,在外的花天酒地,美女如云,让他任意的挥霍着青春,似乎跟我渐渐远离,不在那么执着于我们之间的纠缠,日子长了,没技术没学历没钱没人脉,吃穿住都没着落的两人,逼得被追逃,躲躲藏藏辗转回厂,我并不知道他回厂的消息,以为一如当初的陆一样,失了联。
茄子岭空军楼的旁边有一个理发店,老板娘是一个珠圆玉润八面玲珑的女子,长得特像香港影星“恬妞”,我正上着班,全电厂的人几乎都坐在花坛边街檐边侃大山,‘恬妞’穿着高跟鞋踏着一扭一扭的脚步,徐徐走来。电厂的这些大老爷们儿都在窃窃私语:“这不是那谁吗?今天跑我们这来干嘛?不会是找你的吧?哈哈哈哈!”互相调侃的这些男人们开怀大笑。我们几个年轻的在对面的花园边看着这些个人赶到特别乏味,正鄙夷时,‘恬妞’走向了我们,我们目光交错,莫名。一会‘恬妞’来到我面前:“XX,你过来一下,有人叫我找你有点事”,莫名其妙的我跟她走到一旁:“恒让我来找你,他出了点事,现在在我那里,他想见下你。”“我不去,别人都告诉我了,他到外面找了个女朋友不是吗?还是什么行长的女儿,这么久也没联系过我,现在有事了就想到我了?不想见。”“你去一下吧,你也知道他的脾气,你们的事他也跟我聊了不少,他还是很在乎你,再说他出了这事还不知道怎么样的,还见不见得到都是回事,他说有话要跟你说,去见一面吧。就算是个朋友听他说几句话也没关系吧。”我心里在纠结:对恒一直不知道是恨是爱,你说无情也不全然,是恨多?爱多?真的是糊里糊涂……
(三)
我沉默了许久:“唉”叹一口气:“好吧,我跟你过去,我去跟我爸爸说一声”“嗯,就说去我那弄头发吧”“嗯”。一路上她在不停的说:“恒人挺不错的,你也知道,一个女人一个人开个店子,挺不容易的,各种各样的人都要打交道,碰到一些不讲理的,欺负人的事都还不是得忍气吞声,还好恒平时姐的姐的叫着,经常罩着,才得过点安稳日子。”说话之间就到了理发店:“你稍等一下,我交代一声就带你过去”“他不在店子?”“这时候他哪里还敢抛头露面的,到处都在找他,他现在在我家里。”她带着我往理发店旁边的楼梯走上去,那是在招待所后面的,应该叫文化村吧,二楼的一间房门口,她打开了门就走了:“我先走了,你们聊。”恒就躺在沙发上,有些许瘦黑,见我来就笑了,我所有的怨气在这一刻爆发,恒没有理我说些什么,只是靠近我紧紧的抱着:“有什么事都不用管我,我知道你也不会等我,你一直怨我,我就是想见见你,说说话,抱抱你。”心里顿生了许多酸楚和不忍。坐着坐着,我们都知道不能再留,没有依依不舍得诀别,我把身上仅有的50块钱都给了他,离开,回家。这一声门响,就隔断了我们俩数十载的光阴……
不久后,传来恒被捕的消息,公安分处的找到我所在的单位,无知让我特别紧张,第一次感到害怕,不知带来的是什么消息与我有关,或者是牵扯,整个单位几乎无人知晓,我知道是父亲为了我又特意的安排。惶恐慢慢散去,因为父亲,若真有什么事父亲怎会如此安静。问案的人员让我如实回答了一些问题,最后走之前那个大哥说:“以后别再跟这些人打交道了,好好听话,以免到时什么事真的受牵连……”
一切的爱与恨似乎已很遥远,却又似近在昨天,那么的清晰,又那么的看不清,曾经的悲喜却都已不再那么重要。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