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忘了。”刘娜爽朗地说，“其实跟爸相处久了，发现他这个人其实……其实挺好相处的。虽然脾气不好，但从不拐弯抹角，有什么话就直说了，这不也挺好的嘛。”

“那是因为跟他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是我，要不是我心里宽敞，不知道要被他气死多少回。”崔洁以陈述的口吻讲述与韩勇之间的相处时，眉宇间也隐隐现出一丝笑容，“志飞就遗传了他爸身上几乎所有的缺点，一天到晚，爱跟一帮子朋友在外面吃吃喝喝，也不顾家。”

刘娜不禁笑道：“世川倒是不喜欢这种生活，每天下班就回家……”崔洁接过话说：“是不是回家就往那儿一躺，什么都不帮你吧。”

刘娜苦笑道：“是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估计全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吧。”崔洁连忙纠正她：“那可不是。川儿这个坏毛病也算是遗传了他爸，有我的责任。从小到大，就没让他们碰过家务活儿。现在好了，长大后就变得跟他爸一个德行了。”

“世川以前确实是这个样子，后来我病了，他就变了，洗衣做饭样样在行。顾家又勤快，成了居家好男人。”刘娜还有点沾沾自喜。崔洁扑哧一笑：“这男人啊，有的能教会，有的永远都教不会，比如你爸，他这个人就属于教不会的那种。所以呢，我就只能多辛苦自己一些，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他高兴就好。”

“妈，我觉得您有时候还是太委屈自己了。”刘娜说出了自己的直观感受，“任劳任怨也就算了，可爸有时候太过分，骂您吼您的时候，您就不该太纵容他。”

崔洁在刘娜的帮助下慢慢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苦笑道：“那我能怎么样，还能跟他一样，像个炮仗炸了？老夫老妻了，一辈子走过来不容易，有时候想一想，多忍忍就过去了。其实你爸他骨子里又不是坏人，你看我病了，他也不打牌了，酒也喝的少了，成天就顾着照顾我去了，也真够难为他的。”

刘娜想想也是，她与韩世川之间又何尝不是这样，如果遇到矛盾，俩人互不相让，可能就走不到现在了。

“从小到大，你应该没少看到你爸妈吵闹吧。可是吵闹归吵闹，哪有说一吵架就分开的，照这么说的话，这天底下的男男女女都不用结婚了，因为所有的两口子都会吵架，吵完架就要分的话，那还结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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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娜想起自己的父母也经常吵架，吵吵闹闹了一辈子，但还是像吊在悬崖上的两个人，谁也离不开谁。

“娜娜，妈知道你得的这个病，与你平时生活和工作中的不开心有关系，就是生气气出来的病。以后啊，少生点闷气，不开心就说出来。”崔洁的话说到了刘娜心坎上，她也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得乳腺癌，可能与自己工作不开心，压力大有关。

崔洁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一个人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紧接着又说道：“当年我生了这个病后，你爸他都快急死了，带着我满世界找医生看病，可医生都说治不了。我还见他偷偷一个人躲在屋里哭过……”

刘娜洗耳恭听，她也很想知道二老之间的一些往事。崔洁苦笑道：“那段日子苦啊，我们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又不敢让孩子们知道我病了，只能背着他们到处去找医生。虽然又苦又累，但那也是我跟他结婚后最难忘的一段日子。”

刘娜跟随着她的讲述，也进入到了当年的画面里，似乎看到了二人年轻那会儿的样子。崔洁笑了笑，又长叹道：“你爸以前在水泥厂可是臭名远扬，就是个小混混，臭流氓，大多数人都讨厌他，但又不敢得罪他。可只有我知道他骨子里是个好人，有正义感，虽然也经常惹事，不过从来就不怕事。在我生病后，遇到不负责任的医生，他出手打过人家。为了治好我的病，他也跪下求过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