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要回招待所叫人,准备测量工具和写协议用的纸笔,我把他送到招待所门口后,摩托车调了个头,率先上山去了。
还不到和军哥约定的时间,我想先去趟大宝家,给二姐夫打个招呼。
家属们看过亲人的遗体后,有可能还要去他们的遇难地悼念,我得让姐夫姐姐们和春草提前做好准备。
拐上岔道,老远看到煤窑井口处的木柱上,系了两条大红色的被面,色彩艳丽的红被面,被山风吹得落下来又飘起,飘起来又落下,一起一落很是刺眼。
我没有停车,直接把摩托开到大宝家门口才熄火。
门房顶上,高高地插着面红旗,朱红色的大铁门两侧,也各垂挂着一条红被面。
这种做法,在当地人的嘴里叫“挂红”
山里人信鬼神,大宝的煤窑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家里人和村里的老人们认为,是小煤窑在挖煤的时候,冲撞了妖魔鬼怪,红色能驱鬼镇魔,所以才在井口和家门口“挂了红”,想用红色把牛鬼蛇神吓退。
大门虚掩着,我轻轻推门进去。
家里的人都在院子里,两个老人也坐在窑洞前的躺椅上晒太阳。
六个姐夫分成了两拨,四个人围在矮桌旁打扑克,另两个蹲在太阳地儿下象棋。
几个姐姐们凑成一团,边嗑瓜子边扯家长里短,聊得热火朝天。
全家人只有春草一个在忙,厨房里传来了菜刀和菜板的碰击声,门洞里溢出一股夹杂着馍头香味的水蒸汽。
看到这种状况,我有些生气,重重地咳嗽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