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陵回想起锢霜之前说故渊是继任者的话,问道:“什么代价?”
继任者接受神只,必定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能得到神座的认可,成为真正的神只,那么故渊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尽瞬间白头。
故渊不甚为意的道:“剔凡骨埋神骨,除凡血注神血,这是继任者接受神只必须付出的代价,这些痛算不得什么。”
他说的轻巧,可细细想来,这些代价无异于把一个人抽筋拔骨,待只剩下一句空壳时在把新的骨头和血灌入,让其宛如新生。
当时的他心该有多痛,才会平淡的说抽筋拔骨的疼痛算不得什么!
沉默前行没多久,两人面前逐渐出现一扇黑漆漆的门。
故渊把裴玄陵送到门前,示意他进去:“走吧,离开这里,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见他丝毫没有要同自己一起离开的意思,裴玄陵道:“你呢?你不和我一起走?”
故渊缓缓摇头,那意思不言而喻:“我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
故渊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雪雾,道:“我是寒渊割裂七情六欲成神后仅剩的凡灵,是他最后作为“故渊”的凡性,如今他已不再是“故渊”,我这缕凡灵迟早会消散,即便依靠霜花玉坠中你残缺的魂魄存在了这么久,也是时候消散了。”
裴玄陵不可置信的看他,低声说了句“不可能”,便上前握住他的手,要拉着他一起跨进门里,却被故渊挣脱了。
“阿藏,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
裴玄陵道:“怎么会这样,我不信。”
故渊不言,而是伸手放了一颗冰珠在他的手里,很是无奈的道:“不论你信不信,我都无法离开这里,这是事实。”
裴玄陵愣愣的把目光落到手心的冰珠里,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的苏醒意味着曾经最亲近他的那个凡人故渊将会消散,是他的新生,也是过去故渊的死亡。
故渊合拢他的手指,波澜不惊的道:“这颗冰珠里封存着寒渊割裂的七情六欲,出去后记得还给他,我和他本就是同一个人,即便最后他彻底的抛弃了凡性,成了一个冰雪无情的神明,我还是不忍心看着他继续这样情感残缺的走下去,说真的,他每次孑然一身的背影真的太过孤单了。”
他虽然依附在霜花玉坠中,神智时常浑浑噩噩,不知外界发生何时,但他能隐约看见寒渊每次一人行走于世间的身影,每次都是形单影只,身旁无一人陪伴,孑然得让人心疼。
裴玄陵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滑落,伸手去摸到了湿润,他缓缓闭上眼,眼眸止不住的颤抖:“好,我答应你。”
故渊笑了笑,明明是释然的笑容,其中的苦涩却如此的浓重,缓了许久才道:“真好啊,在消散前还能再最后见你一面,我作为凡人“故渊”这短暂的一生没有什么遗憾了。”
“……渊。”裴玄陵顿了顿,说出口的话变得分外艰难,苦涩且艰难。
故渊脸上的神色释然又悲哀,像是在放下一切,又像是愧疚,缓了许久,他才听见他破碎的声音:“回去吧,回到他的身边,别再像之前那样丢下他了。”
言毕,故渊的身体从脚开始,逐渐化为白色雪花,随着寒风彻底消散在裴玄陵眼前。
“好。”裴玄陵眼睛通红,眼里反射着细碎的泪光。
说完,他转身走进大门,扑面而来的黑暗将他笼罩,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他,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只手就猛的用力把他从黑暗中拉了出来。
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张他十分熟悉又陌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