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夜走上去在他对面落座,顶着少年厌恶的目光,兀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紧不慢的道:“嗯,我知道。”
昶煦道:“那你为何还要来这里!?”
明夜斗篷下的眼睛不知是在盯着茶杯,还是在盯着眼前的少年,泯了一口茶:“来看看你,顺便和你说说话。”
昶煦道:“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和你这样一个草芥认命的恶人说话!”
面对少年句句带刺的话,明夜平静无比,似乎对这些话不以为意,语气依旧不温不火:“会的,毕竟今天以后,我们师兄弟俩就不会再有机会促膝长谈了。”
昶煦端着茶杯的手指攥紧,茶水表面荡起一层水纹:“最好如此,你这样的人我看一眼都觉得玷污了我的眼睛。”
明夜想起了过往的事,嘴角勾起,语气带着笑意的道:“你还是看样子,谁把你惹急了,说话都带着锋利的刺,谁碰到了就是血流满身,满心不快。”
昶煦道:“但对你没作用,我再怎么冷言冷语,再怎么说话带刺,扎得人浑身是血,也永远唤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他这句话半藏半显,话中有话,却单单指一个人,不用想也知道他的矛头是指着谁。
“是啊,话再怎么带刺,扎得人浑身是血,也永远唤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他重复着少年说过的那句话,末了最后喃喃的道,“你唤的这个人其实早就醒了,只是心甘情愿的被你扎而已。”
最后这句话像是从喉咙里哼出来的,模糊得听不真切。
昶煦道:“你方才说什么?”
明夜喝了一口茶,敛住眼中情绪,道:“无甚,只是想起了最近发生的事,在想如何应对。”
他说的最近发生的事,恐怕最让人瞩目的就只有一件了。夜奴族长这几年来一直用邪术让自己看起来年轻气盛。
其实这只是外在的现象,邪术只是让他看起来没年老色衰而已,其实内外的内脏器官早就随着岁月的流逝开始衰竭。就像一个没有剥皮的荔枝,外壳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里面的果肉已经发黑发臭,烂得生了蛆虫,让人见了倒胃口。
他能活一百多岁,主要得意于他每隔二十年就会抓一些童男童女来献祭,吸取他们的生机来暂缓内在的衰老,从而让他磕磕绊绊的活了一百多年。
而今年又到了夜奴族长搜集童男童女的日子,夜奴城中的孩童大多稚嫩,最小的还在襁褓中没断奶,最大的也就十一二岁,孩子是父母身上割下的肉,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又要经受一番苦楚。
昶煦自然是知道的,他想过阻止夜奴族长以生人献祭,但那庇佑他的魔物太过强大,让他无法靠近夜奴族长,击杀也就前功尽弃。
闻言他斜眼看明夜,道:“如何应对?你的应对不就是和他一起行凶作恶,帮着他用邪术长生吗?何必摆出这副悲天悯人的表情,让人看了觉得恶心。”
许是习惯了昶煦这样句句带刺的言行,明夜眉头都没皱一下,道:“长生的邪术可不是我教他的,我只是谨遵师父的教诲,行使自己的本职而已。”
昶煦手中茶杯猛地落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怒不可遏的道:“你没资格提师父,他老人家可喜欢耳根清净,这些话你别说出来污了他老人家的耳朵!”
被昶煦这么一吼,明夜沉默了,被滚烫的茶水溅在了手上也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