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向吴道子。
见吴道子看向那一副山水时,他的眼中是沉醉与迷恋,是那种不管看了多少遍,都看不腻的神情。
陈长生恍惚间回过神来,他看向了自己手中的笔。
好像明白了过来。
或许这就是自己无法做到像吴道子那样画假为真的原因。
他没有吴道子那样钟爱于丹青之术。
他陈长生始终在想,自己所见所闻的一切,都只会随着岁月化作过往云烟,而在吴道子的眼中,世间的一切,都是值得在意的,落在纸上,更不会随着岁月消散而去,他始终记得这里是什么模样,就算最后这里变得不同了,他一样也不会忘记。
但陈长生却会,他会忘记。
这世间的一切都在催促着陈长生忘记一些痛苦的事情,连同着的,也让他忘记了许多地方,许多人,他一直都在忘记。
二人就好似两种不一样的人。
陈长生记不住,所以,他画不出。
他始终无法达到吴道子的高度,尽管他的画的确颇具灵气。
陈长生想通了一切,忽然之间又觉得豁然开朗。
“陈某明白了……”
吴道子听后愣了一下,回过神来,问道:“道友想明白什么了?”
陈长生大笑了一声,说道:“道友,其实这世间许多事情,无关乎结果,不论是好事坏,是成与不成,说到底只是一个念头通达,如今,陈某的念头通达了,我终究不是此道之人,尽管我再怎么努力,也不能如你一般化假为真,成或不成,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陈某已经明白了。”
吴道子听着陈长生这一番稀里糊涂的话,反倒是有些不明白。
糊涂,就是糊涂。
这一番话,总是让人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吴道子却能明白,曾几何时,他也如此,似陈长生这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因为有些时候,那般妙法,只有自己才能感受的道。
念头通达,此为不可求之事。
吴道子脸上露出了笑意,拱手道:“为道友贺。”
陈长生拱手道:“多谢吴道友近些日的照顾,陈某也该离去了。”
吴道子站起身来,有挽留之意。
陈长生道:“不挽留,陈某之道在于天下各处,我注定记不清我来时的路,我们二人,各有大道,但我们志却相投,陈某便助道友,终有一日,拨开云雾,见那山花烂漫,见那神蛟俯首。”
吴道子看着陈长生,莫名之间,他在眼前的人身上看到了那一股洒脱的阔气。
就似那飘摇在这天下之间的江湖侠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