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把她擦拭干净,穿上衣服后,柳公子也回来了,手里攥着一把草药。他一看见姑娘的面容,楞了好一会,我知道,他一定是被这姑娘的美丽惊住了,我咳嗽了一声,他才缓过神来,摇着头笑笑,便出去捣药熬药了。过了一会,他拿来一个小布包,请我将它敷在姑娘背上,柳公子是一个守礼的君子,我给姑娘敷药,他就在门外等候。汤药熬好了,我本想喂她,可柳公子说,这姑娘牙关咬紧的,要他才喂得进去。我惦记着给我家老头子做饭,便将那姑娘的那包衣物带着下山了,临出门时,柳公子说姑娘的药需一天一换,还要换三次药。”
黄老太太睁开眼睛,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我下山后,把那姑娘的衣服洗了,等老头子回来后,我跟他说起这件事情,我们都猜不透柳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好像什么都懂的。第二天上午,我收了姑娘的衣服,就又去了柳公子的半山堂。吔,丫头,我说了这么多次柳公子,是当年我叫习惯了,你可知道他是谁吗?”
柳依萍面上微微一红,低头轻声答道:“我知道的,他是我的......爹爹。”这两个字,她今生是第一次出口,声音小得宛如蚊鸣。
黄老太太叹气道:“是啊,紫衣姑娘是你的妈妈,柳公子就是你的爹爹,他对你十分喜爱,我只要一去到半山堂,都看到你爹爹抱着你,逗你玩,笑得很开心。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爹爹的来历,可有一点我很清楚,你爹爹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就连他建的茅厕,都和我们的不一样,他挖出一道沟槽,再将山上的溪水引到沟槽内,所以茅厕内随时都是干干净净的......唉呀,我真是老了,尽跟你们说这些不关紧要的话。”
“第二天我到时,你爹爹在门口迎着我,将我带进左手第二间木屋内,轻声的说‘黄家婶婶来了,昨天的事情你问她吧。’便转身出去了,我当时觉得很奇怪,后来发现靠墙边有一张木床,昨天那姑娘......也就是你妈妈躺在床上,已经睁开眼醒了过来。我又惊又喜说道‘姑娘,你终于醒过来啦?’你妈妈的身子还很虚弱,低声问我道‘昨天......昨天我的衣服......’我想起你爹爹说的话,马上省悟过来,你妈妈那时还是个姑娘,可不好意思说得直白。我就把昨日柳公子抱她回来,后来我由给她洗澡换衣服换药的前因后果一并告诉她,还把她的衣服放在床边了。她终于放下心来,对我说‘大婶,谢谢你啦。’过了一会,柳公子又敲门进来,拿来一个和昨日一样的药包递给我,便又带上门出去了。我给你妈妈换完了药,看她的样子很是疲倦,便也出来了。柳公子坐在屋前的椅子上看书,见我出来,便抬头对我笑一笑,站起身来送我下山。丫头,你爹爹的笑容,真的让人感觉很温暖,就像书上说的,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高贵气质。”
“过后的两天,我上午去帮你妈妈换一次药,她的精神状态要好了一些,脸上也逐渐有了一丝血色。到第四天,我看见你妈妈已经下床了,换上了她自己的衣服,真是美得跟天人一般。她说‘这几天都是劳烦婶子照顾,大恩不言谢,只能等日后再想法报答。’”
“我说‘你谢我干嘛,我什么都没做,你要好好谢谢柳公子才是正经,要不是他,姑娘,你这条命可多半是没有了。’你妈妈低头瞥了柳公子一眼,没有说话,你爹爹的神情似乎有些郑重,将手中的一个布包递给你妈妈,说道‘里面的药我已经分好了,总计有九十小包,每日需要煎一包来服,三个月后才能将余毒拔清。这风蛇掌的毒,实在是非同小可,你中掌之后,又是过了三十个时辰才敷药解毒,你在三个月内,不要动用内力,否则毒发无救,切记切记!’”
“我一听,这姑娘是要走啊,也着急起来,对你妈妈说‘姑娘,你伤还没有好完,再留一段时间吧,人的身体是自己的,要懂得爱惜才是,柳公子说要三个月内才能把毒拔干净,他既然能把你从阎王爷那救了回来,他说的话定然是有道理的。’”
“你妈妈当时还在犹豫,柳公子走到她面前,笑了一笑,低声说道‘留下吧,好吗?’你妈妈低着头又思索一会,就点头同意了。我一见她点头,开心得拍手笑了,自从我孩子去世后,那是我最高兴的一次。”
“接下来的三个月,我们老两口和他们就经常来往了,有时是我带老头子上去,有时他们下山来,就真和邻居串门一般。我家老头子做过几任小官,肚子里有些墨水的,可后来与你父亲交谈过几回后,对他是赞不绝口,说你父亲的诗文功底,当世少有人能及得上,更奇的是,他于建筑、医药、风水,甚至还有烹饪,都有极深的造诣。我和你妈妈聊得多些,也教她做些针织女红,她多年来在江湖行走,这些她确实不太擅长。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我们才知道你父母的名字,你爸爸叫柳君晗,你妈妈的闺名是将芷兰。”
“我给那紫衣姑娘清洗身子时,她一直昏迷不醒,在她雪白的背上,还真有一个碧绿碧绿的手掌印,看着都挺瘆人。我觉得很奇怪,这姑娘衣服都穿得好好的,柳公子怎会知道这个绿色的掌印,而且还是在背上?”一缕阳光穿过窗棂,照在黄老太太的脸上,她眯起眼睛,似乎整个身心都回到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