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萍娥眉微蹙,两人并辔而行,她只是默默不言,仿佛若有所思。
杨重梧心中纳罕,好几次没话找话,她都是淡淡回应,一点也提不起兴致。
有几次,柳依萍望向杨重梧,似乎有话要说,却是最终都没有开口,她的眼神让杨重梧莫名的心慌,可她自己不说,杨重梧以为是秦柔与王君豪的事情让她心里难受。
杨重梧想起那天晚上,柳依萍对王君豪说的那番话,若不是能洞悉人性、洞穿人心,是讲不出这番道理的。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有几次动念想问,终究觉得唐突,始终没有问出口。
这一日到了定州,定州地势平坦,一望无垠,号称“九州咽喉地,神京扼要区。”到了这个地方,就离京城与保定府不远了,杨重梧想着即将与柳依萍分离,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进城后,时间刚过正午,柳依萍说感觉有些疲倦不愿赶路,杨重梧自然是求之不得,便寻了一家悦来客栈住下,两人各自回房休息。
在房内,杨重梧想了一会柳依萍这两日来的变化,总觉得不可捉摸,便不再去想,拿出师祖给的青松剑谱,手持短刀,照书修习。自离开崆峒山后,他每日里总会抽出一个时辰,研习这青松剑法,目前已练到了夏剑,至于吐纳打坐、七伤拳、震元掌,这些都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他内功深厚,晚上只需睡上两个时辰,便能精力尽复。
正在练剑之际,听到有人敲门,他想应该是店小二过来,便收了短刀剑谱,过去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器宇轩昂的俊俏青年,杨重梧一见之下,又惊又喜,叫道:“大师哥。”来人正是“玉面霸王掌”姜平川。分别了数月,杨重梧经常会想起大师哥与王瑛,没想到在定州能与他见面。
杨重梧忙把姜平川拉进房中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姜平川一身青衣,玉面含笑,说道:“我刚在下面看见了你的马,向小二哥一打听,就上来找你了。”
师兄弟两个互说了分别后的情况,在三个月之前,姜平川便奉师父之命来到了京城,留意朝廷和严家的动静,并打探东楼门的情况。这段时间,姜平川一直在京城附近明察暗访,没发现严家有什么动作,严东番在与东瀛人秘密接触过几次,他也曾跟踪过来访的东瀛人。然而,一怕打草惊蛇,二是怕严府有了举动他不能知晓,所以从未跟出过北直隶。至于东楼门,仿佛就如同不存在一般,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姜平川说完这些,又问道:“前些日子,听说你在忻州把太岳山的黑白无常收拾了,这两个家伙怎么惹上你了?”杨重梧将下山后遇上了聚龙楼的陆掌柜,陆掌柜将东楼门的一份名单给到自己,还有为何与黑白无常动手的事情,拣要紧的说了。
姜光平看了看杨重梧的那份密密麻麻的名单,踌躇说道:“若这份名单是真的,东楼门的实力那可当真不可小觑,可提供这份名单的那个神秘人物到底是谁呢?他为什么会知道东楼门的机密?又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告诉陆掌柜?”姜平川说的这三个问题,杨重梧都想过许多次,然而却没有一点头绪。
过了一会,姜平川道:“重梧,这事先放一放,将来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另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他接着说道:“半个月前,我找去令尊令堂坟前拜祭,那里似乎年年都有人去,坟前坟头都没有杂草,上坟的路上,两旁的荆棘明显也是被人修整过的。”
杨重梧眼眶一热,可能是因为父亲和义父的缘故,崆峒派自师祖以下,对自己家的事情格外关照,大师哥面冷心热,已把他当成兄弟一般,待要说些什么,姜平川手掌一挥,止住了他,听他又说道:“那天我去上坟,在山脚遇到了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我到坟前一看,有新供的祭品,料来是那青年早我一步前去拜祭的。那青年……长得和三师叔有几分相似,头发披散开的,右手执拐,可脚又不瘸,应该是卜伦泰王家……”
“王君豪。”杨重梧一听大师哥描述,冲口而出,见大师哥面上有些疑惑,便将孟家庄的事情细细讲给他听。姜平川缓缓点头道:“这就是了,外形一样,时间也对得上,只是,卜伦泰王家的人为什么要去拜祭你的父母呢?”杨重梧也大感挠头,他的记忆当中,确实没有卜伦泰王家的人与父亲交好。
姜平川口中反复默念了卜伦泰王家,忽然间一拍脑门说道:“是了,我刚刚想起一件事情,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听三师叔对我爹说过,他有一个堂兄在卜伦泰,武功极高,长得与他颇为相似,三师叔与他也有好些年没见过面了,那人的名字叫做……对,‘一拐擎天’王双全,这件事是江湖绝密,应该只有师祖、我父亲和二师叔知道,这个王君豪应该就是他的儿子。”
杨重梧一惊,脸色突变,他记性极好,在陆掌柜给他的名单中,分明写着“‘一拐擎天’王双全,东楼三层第一高手。”他拿出书笺,指给大师哥看。
姜平川先前只是略略扫了一眼,未曾留意到,沉吟说道:“这可奇了,王双全颇有侠名,据说在十年之前,不知是什么事情,让他面容俱毁,以后他便一直隐姓埋名,江湖上基本不见他的踪迹,至于他为何也加入了东楼门,委实费人思量。”
自王君豪走后,第二日早晨起来,杨重梧隐约觉得,柳依萍似乎总是有些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