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来势太大,碧流江下游的百姓,等不及官府通知撤离,便纷纷自发出逃,他们去的却不是辰州和宣州这两个将洪水遏制住的城池,而是绕远路都来了永州。
灾民涌来,顾逸川并不敢贸然开城门放行,但也不能置之不理。
召集官兵连夜在城外的空地上搭了简易棚舍,用来安置灾民——说是灾民,其实只有一小部分是真正受到洪水侵害的百姓,而另一部分,便都是前来避祸的,这些人甚至随身还带着不少口粮。
不过,永州官府怜恤他们离家奔逃,也都一视同仁,不管你是饿着肚子的灾民,还是逃离家乡避灾的百姓,每日都能在城门口的粥棚里,领取一定量的吃食。
这一天,午后出了太阳,是这么久以来难得的晴天。
尽管六月阳光灼热,可大伙儿却都想晒晒太阳,除除身上的那股子霉味儿,同时众人也都企盼着,雨季能够就此结束。
只要不再下雨,碧流江的水位就能慢慢降下去,他们也能早日回到家乡了。
棚舍外面坐了一溜子人,大家素不相识,但既然一起来到这里,又都一同晒着太阳,索性就闲聊起来。
一个衣着还算整洁的中年男子,见他身侧坐着的人满身脏污不说,腿上还有一大块翻卷着皮肉的外伤,不由问道:“你这是怎么搞的?”
那人叹了口气,摇头说:“被卷进洪水里,逃出来时,不小心被断裂的树杈戳的。”
中年男子问:“你是辰州还是宣州的?”
那人道:“宣州。”
中年男子面露疑惑,“据我所知,宣州的官府也在安置灾民,你伤得这么重,怎么还跑来永州了?”
那人却笑了笑,“你知道吗,我本是参与开凿河道的劳役,洪水爆发,瞬间就被水卷了去,逃出来后,我本该就地等待官府救援,可我下意识却想往永州跑。”
中年男人好奇问道:“这是为何?”
那人道:“我心想,这洪涝还不知什么时候能结束,而最早提出要修建河道抵御洪涝的,听闻就是永州的州尊,他如此有先见之明,定是能处理好所有的事情,跟着他,就等于有了希望,我正是全凭着这一口气,才来到了这里。”
中年男人大为震动,一指旁边的一大片灾民。
“难道他们也都和你一样?”
那人点了点头,“没错,我们都相信永州的州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