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牧很不理解,一向讲究变通,主张速度、效率的县尊,怎么就突然换了性情,竟开始放弃使用好方法,转而用没任何效率的法子?
不过姜牧没有反驳,而是直接答应下来。
顾正臣坐了下来,端着茶碗的手有些颤抖。
坐在知县的位置上,若不仔细盯着点,被人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空印文册,这种方式虽然很变通,但确实是存在着造假问题,若是有人勾结下户部的某位侍郎,未必不能通过造册的方式,将存在的损耗虚增或不存在的损耗添上去,然后告诉地方你们的账册有问题。
这样一来,钱粮被转出去也无法在账册上找出破绽。
从这个角度来看,说空印文册是骑缝章,不能用于造假账那就有些站不住了。
它既然能直接修改与取代钱谷、税目账册中的数目,那就一定也能用于造假账,这个逻辑是站得住的。
非说骑缝章不能造假账,却忽视了这些空白文册代替账册,修改账册的功能,多少有点睁眼说瞎话。
由此来说,空印案下死的人,也不能全说是天大冤枉,哪怕是那清廉如水的方克勤,他也是在空印书册上用了印,既然用了印,自然是要负责。
只是谁也没想过,老朱的手段是如此暴戾狠绝,直接将涉案的掌印官全都一刀切了。
顾正臣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只要句容不参与空印文册,自己的脑袋算是保住了,句容县衙也能幸免于难。只是,知道空印案会出现,自己还能无动于衷,坐在这里等着老朱杀一群人吗?
大明府州县掌印官可是有两千多,哪怕是一些地方没有知县,但代理办事的,掌印的人,一样是掌印官,别管是县丞还是典史,该杀的时候,谁掌管印信,谁掉脑袋。
这些人都被杀了,就等于两千多个家庭彻底破碎了。
顾正臣不忍心如此多的人全都被杀,最主要的是,顾正臣不忍心方克勤被杀,这个人清廉正直,更重要的是,此人政绩可比自己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