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六年九月三日给。
定限本月五日回销。
书写完毕,顾正臣拿出知县官印,压了红泥,重重按在木牌之上,看向班头徐霖:“让这三人明日到县衙。”
徐霖接过信牌,领命退至一旁。
明代县衙传人,并非说一句话,安排个衙役就能去提人,必须有信牌。
类似于后世执法,你得有证件。
在汉代时,使用驿传时,有“持尺五寸木传信,封以御史大夫印章”的说法。
唐时,乘驿者给银牌,但也出现了“木制符信”。
宋代初期,乘驿者开始将银牌普及为木牌,估计也是为了节约成本……
大明开国,朝廷上下堪称困顿。
老朱自己都不舍得用纯金,多用镀铜器物,更不可能给天下府州县普及铜牌,还是木牌好,制作简单,价格低廉,别管是驿传还是府县,统统都用……
这种木质信牌,作用是“临民公务”,规矩是“遣牌下乡”。
衙役无信牌下乡办事,受杖刑一百。
另外,别说衙役不能轻易下乡,就是胥吏,县丞,知县,没事也不能随便出县衙去乡里。
很多人不知道,大明官场有一条规矩:
县官不许下乡村。
县官并不能随便离开县衙,除非是“点视桥梁圩岸、驿传递铺、踏勘灾伤,检尸捕贼抄札”之类。只不过在执行过程中,这个规定往往是县官不能随便出县城。
就在众人以为该退堂时,顾正臣突然对孙娘发问:“前几日本官探访牢狱,你暴起而伤人,想来是有缘由的吧?”
典史陈忠微微眯起双眼,锐利的目光盯着孙娘。
孙娘畏惧:“草民一时糊涂,误伤了人,并无其他缘由。”
顾正臣清楚,她不信自己可保她。
确实。
自己虽然是句容知县,但这里并非完全自己说了算。
周围的吏员、衙役,哪个没立场,没小心思?
典史控制着牢狱,动点手脚并不难。
“让她画押,退堂吧。”
顾正臣起身走向二堂,书吏将记录的堂上对话递给孙娘,画押之后,自有衙役带回女监。
通过堂审,顾正臣有一种直觉,贺庄里面藏着秘密。
孙一口被埋,死不见尸,在贺庄。
孙二口失踪,活不见尸,与贺庄大夫有关。
还有总是断两根手指的郭杰,是贺庄人氏。
顾正臣翻看着卷宗,再没找到其他线索,若是提审郭杰、郭宁、郭梁三人依旧找不到线索,就只能找个理由去贺庄走一趟了。
“老爷,孙十八回来了。”
天黑时,顾诚进来通报。
“哦,让他来。”
顾正臣收起卷宗。
孙十八走入房间,面色有些凝重:“老爷,贺庄并不简单。”
顾正臣微微一笑,果然有戏:“若是简单,事情也不会隐藏到现在了,说吧。”
孙十八让顾诚在外面守着,低声对顾正臣说:“据打听,贺庄的郭家老太爷名作郭晏,是句容城中郭家分支,那郭杰有个堂兄,此人老爷也认识。”
“谁?”
孙十八严肃地说:“入城祭祀时的礼生郭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