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大景只关上门,先顾好自己便行了。”
方才那人长叹一口气道:“但愿如此,一打起仗来得死多少人啊。”
两人一人乐观一人悲观,但避战倒是如广宁城的主流想法。
广宁总兵府。
仓皇的朝鲜使臣,坐在总兵府左侧门房。
这总兵府每日到访之人众多,门房分左右。
右边接待贵客,左边却只设两张条凳。
朝鲜使臣坐在光板条凳上,对于一国使臣而言,这待遇是羞辱性极强的。
换到过去,这使臣哪受得住这样的羞辱,早要死要活闹了起来。
可如今国土沦丧,半只脚踩在亡国边缘的上门求援者,哪还敢有气性。
听得有紧急军报,这使臣一激灵,忙趴门边瞧。
果见背上插着红蓝令旗的信使,一路奔入总兵府。
没大一会,便有小吏模样的人来唤道:“熊大人请您进去。
朝鲜使臣一颗心悬在嗓子眼,自领着随从进了总兵府。
厅室之中,除却辽东总兵熊弼,还有北三所千户谈莹。
朝鲜使臣心中一喜,以为一直拖延着的事情有了进展。
他进门先行大礼叩首,手中高举一扎朝鲜国王刺血写的求援文书。
文书中,国主以最谦卑的姿态,恳求宗主国大景出兵。
但未待使者拜下,便听得上首辽东总兵熊弼道:“使者不必拜。”
熊弼还是那副黑面膛,说的话直将朝鲜使臣打入了地狱。
“方才京中发来回复,各处纷乱未定,大景不欲妄动兵戈。”
“使者请回吧。”
朝鲜使臣手举血书,脑中却是空白了一瞬。
他没有料到,等待月余的结果竟是如此。
身子不听使唤,软倒在地。
连日来心力交瘁,噩梦连连早榨干了他的体力。
手臂无力垂下,他嘴唇颤抖数下都说不出话。
这时,他身后的随从忽而扬声道:“贵国当真知道那些倭人的可怕吗?”
这随从汉话说得极好,夺了使臣手中文书,踏前一步。
“连一军主帅都不见得是人,像妖魔般以活人饲喂他们的士兵。”
“若我国土沦陷,臣民俱亡于妖邪之口,那些血肉饲喂出来的士兵,便是大景也难以应付。”
他言说的声音激昂,莫说熊弼,就是谈莹都侧目望来。
这随从手捧血书,再上前一步靠近了熊弼。
“请您……”
看一看,听一听那哀求?
随从没有说完,他脸上还挂着激奋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