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鲤一声敕喝:“姜寒!”
随她喊声,拎在她手上的金质阴差马头铃叮铃铃响了起来。
赵鲤丢出的那团怨气猛然一抽,化为一根丝线。
一头缠绕在那影子身上,一头探向呆坐的姜婆子。
一直如木偶般呆坐的姜婆子手指微动,但显然她还没回神反应极慢。
赵鲤又喊:“还不拉住?不想再看你女儿一面吗?”
这时,天上的神像已做出决断:“无罪。”
随祂一声宣告,赵鲤周身一松,天上那尊神像又转向姜婆子。
这一次没人叫停,无尽黑砂朝着姜婆子尽数倾倒。
这些罪业黑砂如一条从天而降的帷幕,将姜婆子的身形全部遮挡。
姜婆子有没有拽住丝线的另一头,赵鲤也瞧不见。
正干着急时,黑砂后猛爆发出一阵哭声。
一只皮肉尽去的骨手探出,死死拽着线的另一端。
天地一暗。
整个世界一寸寸破碎。
杂乱的光影晃得赵鲤眼花,她竭力睁开眼睛,想要看见故事的结尾。
直叫自己双目通红时,一双冰凉的手扯住了她的衣角。
“谢谢。”哽咽的声音如此说道。
赵鲤腰间马头铃的铃声,越发急促。
她看见了姜寒的脸——不是死时瞪眼吐舌,也不是赵鲤将她背出井口时的发胀惨白。
少女面如生人冲着赵鲤笑,两颊挤出浅浅的酒窝。
两行泪水从她眼睛里掉出来,她又道:“对不起。”
赵鲤张了张嘴,便见姜寒转身奔向光影杂乱处。
跪坐在那处的人,已成一具焦骨,姜寒朝她跑去,孩童般伸出手环住她的脖颈。
漫天灰烬又起,姜寒环抱着那具焦骨彻底消失在破碎的世界里。
赵鲤双目酸痛,与邢捕头、张大人又坐回了赵家待客的厅室之中,左右是六个空掉的黑色大瓮。
面前一张落灰的圆桌,桌子正中心一根燃烧过半的红烛噼啪炸了个灯花。
火焰明灭数下,外头传来阵阵急促脚步声。
“阿鲤。”
听得沈晏呼唤,灰头土脸的赵鲤扭头看去。
却见沈晏被个穿着明黄龙袍的人影一屁股撞开:“我的乖女啊,在那遭瘟的赵家受了那么多罪。”
“快随爹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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