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贴着墙根摸过去。
坤宁宫面阔连廊九间,进深三间,大多都已经被木板封住。
有人说话这处,是皇后的小佛堂。
门未关紧,小纸人双手撑着门槛贴脸看。
只见里边最显眼处,是一尊黑布严严实实裹住的雕塑。
看轮廓应当是一尊佛像,前面并无香案也无供奉。
供奉、移动佛像时,确有以净布遮挡佛像的做法,意为遮凡尘,本为尊重和保护。
但这般用黑布严严实实裹着,麻绳固定的,便更像是……
赵鲤还没组织好语言形容,只听啪的一声。
粥碗在地上摔作几瓣,里边清汤寡水的小米粥泼洒在地。
两个干冷窝头滚来,撞到门槛停下。
“滚,滚!”
妇人歇斯底里的叫嚷,抓伤了送饭的宫人。
送饭的宫人顿时生恼:“好,好。”
“爱吃不吃!”
纸人忙缩头,贴画一样贴在门槛上。
送饭的宫人将房门一锁,径直出了门去。
临去前还道:“晚了饿了,还不是像狗一般捡拾起来吃,当真以为还是从前?犯贱!”
骂声渐远,赵鲤操纵着纸人顺门爬,从顶端的缝隙钻了进去。
入目极为不堪。
黑布蒙着的佛像居中,靠里是一堆干草。
干草旁是粪桶,不知多久没有清理,粪秽满出淌了半间屋子。
小纸人没有嗅觉,但想来这屋中味道只怕十分可怖。
乱发披散的妇人一身脏污,跪在被木板封死的窗前。
背对佛像祈祷道:“愿我儿柴珣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保我儿成功登上皇位,万人之上。”
如慈母般慈爱絮叨后,她许出野心愿望。
虽不见容貌,但赵鲤很肯定,这头发全白跪在粪秽中的妇人就是皇后——神志不清的皇后。
合掌祈祷两句后,皇后话音一转:“我佛慈悲,奸臣恶逆沈晏,謀逆篡权。”
“我愿以此生功德,换他尝尽世间万般痛苦。”
“愿他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愿他众叛亲离,孤苦无依。”
带着刻毒恨意的祷告,从脏污佛堂传出。
殷红纹路的小纸人贴在门上静静听。
皇后忽而神色癫狂,又吃吃笑了几声:“还有柴衡。”
“谋害亲子的柴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