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鲤并没有贸然进去,而是猫腰朝着门缝看。
不大的屋里,颇为热闹。
赵鲤没开心眼,看不见那讨死鬼。
只见屋中妆台上,蜡烛已经烧了大半,融化的烛泪顺着边缘淌下。
高大的宫百户站在一张垫脚凳上。
梁上垂下一截上吊的绳圈。
宫百户双手抓着这绳圈,蒙着白色翳壳的眼睛,直愣愣看着绳圈里头。
好似那绳圈里,正演着什么人间至苦的戏。
他哭得鼻子眼泪一条条,糊在满脸胡须上。
但,头就是不往绳圈里面钻。
赵鲤微微点头,这一次倒是意外发现一个坚定的人。
这样的人虽然性子有缺陷,暴躁狠辣,但就是该进巡夜司的命。
赵鲤又调转视线,看向躺在一边的田齐。
田齐也是一身狼狈,直挺挺躺在地上。
时不时发出阴恻恻笑。
“婆婆,我来看你了!你哭什么?”
男人低沉的笑声回响在房中,赵鲤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完蛋!她好像真的玩脱,把人折腾坏掉了。
她心虚得很,却还是没动。
从目前情况看,宫百户还在被唆使上吊。
而田百户却是失控,拿上了复仇剧本。
宫百户站在凳上,头微微向左边侧着,做倾听状。
赵鲤不必开心眼都能大致猜到,那个徐玉所化的讨死鬼就在耳边轻语唆使。
赵鲤这时闯入,不必费什么力气,就可以解决,将他们拉出幻境。
但……
如此一来田、宫两个大活人,心气不顺,只怕醒来也不舒坦。
便先等一等,现在宫百户也还没什么危险。
等田百户泄泄胸中怨气。
再将被靖宁卫拿住的曾先生、徐家一家子人交给他们。
若是还不解气,邻村不远,王秀才老娘也提溜来。
如此,消解了他们的怨气,大家以后才好共事,在一张桌上吃饭。
想明白了,赵鲤便还趴在门缝看。
屋内,是宫百户满脸是泪的握着上吊绳,但就是不往脖子上套。
旁边躺着的田百户嘴里则是不停念叨:“老虔婆现在在哭什么?当初不是你说这叫立规矩吗?”
“不过是拔个指甲而已。”
“您何必哭得那么狼狈”
“莫再哭了,再哭一声,我就剁王秀才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