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鲤他们一夜沿江而下,清晨时正好行到莱州府。
历来船上水手船员,鱼类荤腥不缺,但都缺乏蔬菜维生素。
泰州府清崖县所产的米糠腌菜,就格外受欢迎。
船上来了贵人,上官此前叮嘱过,路上一应都需用心安排。
尤其强调,寻些新奇的地方特色送来。
因此安排行程的官吏,十分小心,一路费心搜罗。
赵鲤和沈晏早晨吃的腌菜,就是天没亮放小船上岸采买回来的。
现在这罐精心准备的腌菜,注定被辜负。
不仅赵鲤,还有昨夜吐了一晚的郑连。
郑连打小生活在京师北地,出门都是走的陆路。
这趟处女航行,踏上摇摇晃晃的船,他才知道自己原来晕船严重。
昨夜黄胆水都吐出来,早晨方才吃了爽口的腌菜,正觉得这东西清爽,便被鲁建兴一起叫到甲板。
然后他和赵鲤一样,只看了一眼那甲板上的黑色陶缸,就趴在船舷边,将嘴里的东西全部吐了。
沈晏眉头紧蹙,呵斥一声:“怎么回事?”
负责行程的官员满头大汗,他也方才听闻此事,如何能知道。
拱手行礼,说不出话来。
赵鲤伸长脖子,又往水下吐了两口唾沫,这才站直身子。
重新看向那个陶缸。
那口陶缸摆在甲板上,缸身上还带着湿润的水汽,显是刚才才从水里捞上来的。
缸口用了白布湿泥和稻草绳封住,这些东西已经被揭开放到了一边,露出缸中的东西。
半人高的缸里,塞满了米黄色的米糠腌膏。
空气中都是米糠腌菜特有的香味。
那堆米糠腌膏被扒拉开来,露出埋在里面的半个人头。
这人头腌得发白,五官上糊满了米糠,看不清模样,分不清男女。
黑色的头发,夹杂在米糠腌膏里。
没有什么臭味,反而都是香气。
郑连回头看了一眼,又低头去吐。
鲁建兴一手握着刀,一手给他拍背。
那负责的官吏看见沈晏的脸色,汗如雨下,急忙点了站在一边的一个水手问道:“章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
那个被点名的章順,听见自己的名字就一哆嗦。
一脸哭相地走出来,开口道:“这,小的也不知啊!我们就是看水上飘着河神渍,就捞起来,打算加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