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孔一如既往的英俊,桃花眼带着笑,又冷漠。
陈家娴沉默了许久,才压抑道:“我不会走。我要尊严有什么用?我一无所有,我要的只是工作,钱,有个住的地方。”
狼崽子的话,潘乔木一个字都不信。
撒谎。
她可是越城本地人,长乐坊原住民。越城向来富庶,她家中不说大富也是小康,能惨到哪里去?苦到哪里去?
潘乔木“呵”了声:“你真虚伪。”
他的傲慢再次激怒了陈家娴。
火上心头,陈家娴直视他,反问道:“你不虚伪?卓秀的人事安排跟你有什么关系?有本事你去干涉卓秀的人事,让人事开除我。你自己搞不定人事,跑来跟我耀武扬威?就因为你是精英,你就比我高贵,就可以任意评价、任意摆布我吗?”
潘乔木英俊而高傲的面孔微微凝固。
陈家娴把自己的焦虑和恐惧一股脑发泄出来:“你高贵,你体面,你聪明,你生来就高人一等,别人任你摆布还没办法说你一句不好,你装什么仁至义尽?你把人当工具,不是吗?不配被你工具的人怎么办,就要去死吗?你太傲慢了!你怎么能这么傲慢!”
理由永远站在强者身边,强者可以随意决定弱者的生死吗?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多么残酷的一句话!
陈家娴说出了心里话,但并没觉得痛快。
话说出来了,也只有茫茫然地落在地上。无论有多不甘愿,弱者就是会死在丛林中。娜拉离开家以后要怎么生活?未来的路在何方?生活的重担又该承担?她没有倚仗,甚至没有退路,20岁的恐惧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潘乔木愕然:“我什么时候……你哭什么?”明明他才是被骂的那一个。
陈家娴摸了把自己的脸,冰凉的,果然有眼泪。她为自己的眼泪感到羞耻。她觉得难堪,又觉得悲哀。
她哑声说:“与你无关。”
她的悲哀确实与他关系不大。
潘乔木第二次听陈家娴说“仁至义尽”这个词,又质问:“什么叫装仁至义尽?难道我给你的钱少了?你用个人看法指责我?你的公正在哪里?你根本就没有数据和调研支撑,你对我有偏见!”
见了鬼的数据和调研支撑。
别人的看法就能改变她自己的经历吗?
陈家娴用纸巾擦干面孔,没有解释。她不认为自己能改变他的看法,当然,反过来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