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醒来的时候已是午后了,抬眼瞧瞧屋子的摆设儿有些简陋,耳朵里隐隐听着院外好似有孩童的欢笑传进来,就猜得自己到了农庄,于是怔然望着窗户出了神。
前些时日,他还想着宫里这边安定了,主子身边的人手也不缺,他就请求告老。回老家之后,即便儿子残了腿,嫡孙女也不争气,可还有庶孙呢!
只要悉心教导,过两年就送到主子跟前来。云家世代是公治家的家臣,可不能在他这里断了档。
哪里想到,晴天霹雳,本来懦弱的有些让他气恼的儿子,不知何时变成了杀人狂魔,就是孙女也动辄要坏人钱财,差点儿逼死人命?
子不教父之过,都是他没有教养好,都是他的错…
老爷子越想越伤心,忍不住老泪纵横。对于一个老人来说,还有什么晚年时候没有儿孙在身侧尽孝更悲惨的?
云影端了一碗白粥进屋的时候,正见得一向坚强的老爷子在抹眼泪,心里立时疼得好似刀割一般,放下粥碗就跪到了床前。
“义父,您千万不要气恼。还有影儿一辈子在您跟前尽孝!”
她本不是个嘴巧的,说出这么两句就不知怎么往下顺了。倒是老爷子抹干净眼泪,拍了拍她的肩头,叹气道,“傻丫头,说什么傻话,你不嫁人了?”
“不嫁,没有义父,我早就冻死在路旁了。我就留在义父身边伺候,给义父养老送终!”
“好孩子,”老爷子听得又流了眼泪,哽咽道,“若是云寿那个畜生有你一半懂事,也不至于…呜呜,我都没脸见皇上啊!”
丁薇在窗外听不得,也是快步走了进来,同样跪倒在床前,“云伯,都是我的错,若是没有路过七里镇就不会发生这事…”
云伯慌得赶紧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伸手想要扶丁薇起来。即便如今还没举行封后大典,丁薇也是板上钉钉的皇后,怎么能跪他一个老奴才?
“姑娘快起来,折煞老奴了!这世上哪里有包得住火的纸啊,云寿做了坏事,与其被百姓揭露出来,彻底坏了云家的清名,还不如被您同皇上遇到。皇上一向公私分明,这次倒是为了我们云家寻私轻判,饶了云寿那畜生的性命。我已是感激不尽,只不过…”
老爷子抬头咽了眼泪,这才说道,“以后老奴一定好好教导庶孙,继续效忠公治家。”
丁薇听得心堵,但云家这事,任何人都没错,但任何人都不好过。她只得赶紧岔开话头儿,“云伯,尉迟悔已是带人去接云茂了,旁边的农庄也让林六买了下来。就是不知道您老喜不喜欢,您可得好好吃饭喝药,赶紧病好过去转转。万一觉得哪里不合心意,找些人手赶紧改动。否则再过半月,云茂怕是就到了,您老人家还没地方安排呢。”
“怎么会没地方,直接住过来就是了。左右你不会把我们爷俩饿死就是了!”
老爷子许是听了孙子要来,也有了农庄养老,神色显见好起来,居然开了句玩笑,惹得云影同丁薇都是笑起来。
“听说云茂都十七了,再过两年就要娶媳妇儿了,难道我还要替他张罗亲事不成?我可是不认识什么大家闺秀,这事还得您老自己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