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又过了一日,第二日里门前居然飘来的人越来越多,一个白日里就又救了三十多,都是洪水来时避到树上,或者钟楼上,又渴又饿之下,实在坚持不住就寻了木头飘出来,想着寻个生机的。
丁薇备下的两只澡盆终于派上了用场,两个瘦弱些的后生坐到里面,倒是没少帮忙救人。
可是,庙里没了米粮,也没了烧火的干柴,这事,却是谁也没有办法。
而且,有几个上了年岁的老人同两个孩子禁不得折腾,都是开始发热咳嗽,显见是染了风寒。
丁薇诊了几人的脉象,就去寻和尚讨要药材。
庙里自然是存了些普通药材备用的,但这样的时候,谁知道以后会如何,和尚们就有些迟疑,支吾着不肯拿出来。
有那好心又仗义的人就开口帮腔,“和尚,出家人不是说最心慈吗?怎么看着老人孩子病重,反倒不肯施舍药材呢?”
“对啊,我们平日也常来添香油钱,如今落难,庙里难道连把药材都舍不得?”
和尚们都缩了头,不肯吭声,至于年老的住持,早就推说头疼躲在后院了。
众人即便这次家里遭了难,但总有个三亲六故,洪水退了就能去投靠,或者最不济也能插个草标卖进大户人家做工。但庙里已是耗尽了米粮,再把存下的的一点药材拿出来,可真就是一穷二白了。
遭难之后,自然也没人有心思来庙里添香油钱,以后大伙儿怎么活?即便日日跪拜佛祖,佛祖也不见得真能从西天赶来送米粮吧?
“罢了,这药材当我买的吧,我出银钱!”
丁薇怀里正抱着最先救回来的孩子,许是惊惧,又乍然离了父母,这孩子两日来吃喝很少,这会儿也病得最重,再不喝退热药汤,怕是大水淹死,反倒被内烧烧死了。
丁薇把孩子交给陈家舅娘抱了,然后回去院子取了一只金锞子,外加一支金簪。
“等大水退了,这些金子足够买一车米粮了,算是补偿庙里的损失。”丁薇把东西交到知客僧手里,好似没有看见他羞得脸色通红,催促道,“赶紧领我去库房,我要抓药熬药。”
那和尚也不敢多停留,攥了金子就赶紧往后边走,生怕众人鄙夷的眼神把他砸死了。
当然,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善恶忠奸,什么脾性都有。
丁薇好不容易抱了药材回来,正是寻人帮忙熬药,陈家舅母就凑到了她跟前,低声说道,“桃花,不,云娘子,你可得小心啊。出门在外,财不露白!方才,已是有两人同我打探你是什么身份了,怕是…”
丁薇抬头扫了一眼大殿里,果然有几道目光在她看过去时候仓皇躲闪,也有一个身形很魁梧的男子,嚣张的瞪着她阴笑。
“对,就是这人,我说不认识你,他还瞪眼睛。云娘子啊,你可得小心点儿。”
丁薇却是笑了笑,顺手摸了摸左手腕,不在意道,“放心,婶子。他们伤不了我!”
陈舅母听了这话,半晌却是叹了气,“我这会儿相信你不是我家桃花了,唉,桃花胆子小,碰到这样的事怕是就知道哭,不会像你这么镇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