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兵也是小口咬着饺子,好似碗里的不是汤饺,而是什么天下难得的珍馐美味,听得小兵这么问,他就小心放下了碗筷,末了又转向一个帐篷的众多兄弟,低声说道,“这吃食叫饺子,兄弟们一定要记住了,别白白吃了一肚子,糟蹋了大将军的心意。
我听说,这饺子是未来的大将军夫人做给大将军吃的,大将军惦记我们的年夜饭吃不好,于是将军夫人就亲自带着娘子军和伙夫营一起忙了两日两夜才张罗了这碗饺子出来。”
另一个兵卒喝了一口肉汤,辣得额头隐隐冒汗,末了随口问了一句,“老哥,我怎么听说那个住在大帐旁边的女子是将军家的厨娘呢,根本不是什么将军夫人。咱们将军可是天潢贵胄,怎么可能娶个厨娘做夫人?”
“啊,呸!”老兵听了着话,却是恼了,一口唾沫差点儿吐他脸上,“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人家丁姑娘忍着腿伤,忙了两日夜给你做好吃食,你不感激也就是了,何苦贬低她!”
旁边几个兵卒赶紧开口劝和,笑嘻嘻上前分开两人,说道,“哎呀,老哥,你可别恼,这兄弟是琼州城府兵出身,刚刚进大营不久。哪里知道什么底细,这么说也有心可缘。”
说罢,另一人又开始劝慰那个被喷的府兵,“兄弟啊,你有所不知,刘老哥说的这位丁姑娘可是个好人。咱们身上穿的棉袄和棉靴,甚至绑腿的布条,都是她带着妇孺们赶制出来的。后来我们在株洲城苦战,很多兄弟都受了重伤,又是丁姑娘带着娘子军给兄弟们裹伤,做饭,后来还献计给大将军,安置一众伤残兄弟们的后路。刘老哥当日就受了箭伤,可没少得丁姑娘的照料,说是有救命之恩也差不多。你方才那么说,他自然要恼了!”
这个府兵也是个机灵的,听得这话,赶紧给老兵赔罪。到底是一个营帐的兄弟,不一会儿,两人就和好如初。
老碗重新端在手里,众人又开始吃喝,老刘忍不住还是多了一句嘴,“你们总想着大将军出身高贵,也该配个大家闺秀做夫人。但你们都没想过,那些大家闺秀可不会亲手给兄弟们裹伤,不会冒着被人家诟病的危险替兄弟们安排后路,不会累死累活给大家张罗年夜饭。”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毕竟谁家乡都有那么一两个富户,甚至进城时候也都见过大家小姐出门。前呼后拥不说,就是说句话也要拿扇子挡住嘴巴,好似同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呼吸同一处的空气都脏了她们的五脏六腑。
若是让这样的女子做了将军夫人,别说照管大伙儿,怕是都不够大伙儿伺候她的。
这般想着,众人越发欢喜大将军找了个心善至极的好女子。
这样的对话,在营地的每个篝火边几乎都会发生,一时间,“丁姑娘”三个字被所有兵卒熟知,威望也是做了火箭一样,直线上升。
丁薇并不知道这些,忙了两日,她也实在是累得厉害,这会儿草草吃了一口饺子,就抱了异常兴奋的儿子,被云影推着去看高台上的杂艺大比拼。
许是年夜饭吃的饱,又许是彩头实在合心意,但凡上台的兵卒都格外卖力气,惹得众人纷纷鼓掌叫好,末了又低头吱溜一口分下来的烈酒,别提多惬意了。
这般一直热闹了快一个时辰,高台上分出了胜负,一个扔石头百发百中的兵卒得了头彩,得了那套盔甲,但他得了也没什么大用,当即就被一个副将高价买了去,兵卒喜得咧了嘴,回家不用说一个媳妇,就是四五个也娶得起了。
二等和三等彩头儿也很快被分了出去,众人有羡慕的,有不服气的,不一而足,却是越发热闹了。
待得夜半,篝火着得差不多了,众人也终于尽了兴致,纷纷勾肩搭背回帐篷睡觉去了。
云影想着丁薇先前没吃几个饺子,送了她们母子回帐篷就跑去平日做饭征用的小帐篷,琢磨着熬碗粥,配两个清淡的小菜。
结果正碰到风九端了饺子在大吃特吃,于是上前好奇问道,“小九,你这些日子跑哪里去了?姑娘还惦记你呢,每次做了好吃食都说要给你留一份,最后都便宜了尉迟大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