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忙就是足足大半日,待得太阳偏西,夜色即将降临的时候,丁薇终于见到了魏老爷子。
许是几日没有歇息的关系,原本精神矍铄,骂人都中气十足的老爷子,这会儿看上去很是憔悴,平日极爱惜的一把白胡子这会儿都被血迹粘连在一起了,很象下巴上长了一簇小火苗,诡异又古怪,惹得丁薇心疼之极。
“师傅,您是不是累了,剩下交给我,你坐下歇歇。”
“你怎么来了?”魏老爷子见到徒儿却是大吃一惊,待得看到趴在徒儿背上的徒孙,更是恼得一跳三尺高。
“安哥儿这么小,怎么带他过来?”
老爷子眼见最宠爱的小徒孙儿不知是饿了还是受了什么委屈,两只大眼睛哭得通红,心疼的就想要立刻把他抱在怀里,可惜伸手时候却发现自己满手血污,于是气得狠狠剜了徒儿一眼。
丁薇也是累得走路都要打晃,乍然想起先前儿子哭过两次,但是她忙着救死扶伤,一直没空理会。这会儿师傅发了火,就赶紧把儿子解了下来。
魏老爷子把双手用力在衣衫上擦抹两下,末了赶紧把徒孙儿接了过去,探手一摸就骂道,“安哥儿都尿了,你到底怎么照料孩子的?”
丁薇摸了一遍湿漉漉的后背,不必说定然是儿子憋不住尿,就给她洗棉袄了。但这会儿也不是矫情的时候,只能苦笑道,“师傅,这都是小事。咱们还是商量一下吧,那些断手断脚的伤兵,即便抹了金疮药,缠了绷带也不成,还是有血渗出来,拖得久了,怕是要失血而亡。”
魏老爷子也是皱了眉头,想起那些城里寻来的“帮手”,恨得破口大骂,“城里的郎中就是一群废物,一见血就吐得跟婆娘似的。什么忙帮不上,就会添乱!”
丁薇也是叹气,想了想就低声道,“师傅,不如用。。。炮烙吧?”
关于炮烙之法,先前丁薇也同老爷子说起过,但师徒两人一致认为这个方法虽然止血有奇效,但实在太过残忍,痛楚也远非常人能忍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
如今丁薇亲口说出来,老爷子也沉默了,末了扭头看看哀声阵阵的伤兵们,到底还是点头道,“先问问这些小子,若是想要活命就只能如此了。另外再多备一些麻痹药粉,省得他们遭太多罪。”
“好,我给师傅打下手。”丁薇说罢,望望一脸委屈,还在哽咽不停的儿子,就吩咐云影道,“安哥儿怕是饿了,车上有点心,带他去垫垫肚子。”
老话说,小孩子魂魄弱,最好少沾染血腥。云影也不愿小主子多看这些血腥之事,闻声立刻抱了他就走出去了。
倒是安哥儿虽然生气娘亲一整日不放他下地玩耍,但这会儿要离开又有些不愿意,伸着小手喊娘喊个不停。
丁薇硬着心肠就当做没听到,冬日天寒,炭盆到处都不缺,很快一根方头儿长尾巴的老铁就烧红了。
丁薇挑拣了半晌,就选定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后生,许是对敌的时候力气不济,他被砍去左手和一截手腕,这会儿绷带上正往外滴答着血滴,显见是止血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