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明,项沣匆匆离家,与弟弟在宫门外汇合,等待恭送双亲启程。
皇帝没有安排隆重的仪仗,足够的车马侍卫随行,便动身出发了。而文武百官则如常在宣政殿等候,沈哲代为处理朝政,纵然圣驾离京,也绝不耽误朝廷大事。
淑贵妃再次离去,不凄凉也不热闹,皇后没有露面,听说一清早就去别院探望祖母了。倒是太后坐着肩舆来与淑贵妃道别,无数双眼睛看着,也不能哭哭啼啼,淑贵妃向太后行了大礼,皇帝就带着她走了。
圣驾离去,沈云前来负责宫内关防,遇见项元在角落里张望,他含笑走来问:“怎么,想出宫了吗?伯父可有免了你的禁足?”
项元不理睬,反问:“你怎么不随扈,走得这么匆忙,父皇有没有带足够的侍卫随行?”
沈云笑道:“朝廷只剩下我和我父亲不成?你放心,我和父亲留下,自然有我们的道理。”
项元听得这话,便不客气地走了,只听沈云在背后问:“不出去了吗?”她本想呛回去,像从前那样霸道地对待沈云,可是想到琴儿,觉得自己还是少和他往来少说话的好,便是头也不回地跑开。
此刻皇宫后的别院内,珉儿正看着母亲为祖母梳头,她拿着簪子等在一旁,看着祖母的银丝在母亲手中被拢成发髻,当年她离开元州时,祖母可还是满头乌发。
关于淑贵妃的事,白夫人说得够多了,只怕自己再担心会惹来女儿反感,她默默地为老夫人梳了头,便说去给祖孙俩准备茶点,实则是给她们腾出地方好说话。
秋老夫人道:“你娘一刻也不停歇,真真是劳碌的命,珉儿啊,待我西去,你也要时常来陪陪她,十几年前我劝她寻个好人嫁了她不肯,这会子再寻怕是也没有合适的了。”
珉儿笑道:“您也是说得容易,便是十几年前,有谁敢娶皇后的母亲?我让娘脱离苦海,但也束缚了她一生,只希望现在将来,能少让她为我担心。”她停了停,继续道,“还有孩子们。”
秋老夫人温柔地看着孙女:“淑贵妃来京一趟,你和那两个孩子的关系扯清了吗?”
珉儿眼神一晃,被祖母看透了心思她不怕,只是这心思皇帝也该知道,甚至这可能也是皇帝的用意之一,她垂下眼帘,没说话。
“让他们恨你,总好过纠结在恩与怨之间。”秋老夫人道,“可是珉儿,你若当真要下狠心,就什么都不要顾及,你是想温柔呵护孩子们,还是辅佐润儿君临天下,这两条路永远不会相交,你只能走一条。”
“是。”
“为君者,只需心怀仁慈,可握着剑的手绝不能软。”秋老夫人问道,“珉儿,你能明白奶奶的意思吗?”
“奶奶我懂。”珉儿道,“皇上便是如此,他从不想什么以德服人或是一笑泯恩仇,对手们都是畏威而不怀德,宽宏大量在他们眼里就成了软弱,这是他一贯秉承的信念,对于敌人对手从不心软。这些,我都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