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这才放松下来,跑去安顿好她的兔子,又去看了看挑灯夜读的润儿和襁褓里的小弟弟,好半天才转到姐姐身边,原以为姐姐已经睡着了,不想凑近一看,她眼神直直地不知在想什么,一行细腻的泪痕顺着眼角斜淌在秀气的鼻梁上,琴儿不自禁地就问:“姐姐,你怎么哭了?”
项元一恍神,揉了揉眼睛说:“打了个哈欠,眼泪跑出来懒得动手抹。”一面说着,拉着妹妹往被窝里钻,挠得琴儿咯咯直笑,姐妹俩嬉闹着,便是夜深人静了。
夜色里,秋景柔疲惫地从丈夫的房里出来,这一整天又是在丈夫不耐烦的脸色中度过的,倘若真是冲自己来也罢了,偏偏不是为了她生气,可受气的却只有她一个,这日子,还要无休无止地过下去。
此刻回到房中,坐在镜台前,只因是临时打扫安排的卧房,镜台上的镜子也只小小一方,这皇子府里并不缺这些,不过是眼下谁也想不起来为皇子妃周全这细枝末节的事。
侍女们站在身后为她拆下发钗发髻,都是跟了几个月的,渐渐熟悉能说亲近话的,见皇子妃如此辛苦,有一人轻声提道:“别的王府世家,都是妻妾成群,不知娘娘您怎么想的,但若是遇上这样的事,有几房妾室在,就能差遣她们去伺候殿下。受气也好受累也好,与您就不相干了。”
秋景柔眉头一震,望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那侍女被边上的人推了一把,显然是觉得这话不合适。好在这几位都已经上了年纪,不至于惹出想要上位的嫌疑,这会儿她们都闭嘴了,可皇子妃却是百转千回地抓着这个念头放不开。
她心里有了另一个人,就不愿再委屈于项沣的身下,而那个男人虽然对她极好,可他不懂怜香惜玉,就连翻云覆雨都像是例行公事,他只是把她当妻子来爱护,而不是喜欢的深爱的女人。
秋景柔忽然一笑,笑容里的轻蔑鄙夷,叫侍女们摸不着头脑,不知她在轻视什么人,又怎么可能猜到皇子妃实在嘲笑她自己。
“你们退下吧,我累了。”秋景柔轻声吩咐,而后便把自己卷进了被窝里,用被子将她苗条的身体紧紧裹住,仿佛这样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她心里很明白,纵然自己把一腔热情全给了何忠,何忠但凡有一天知道了,一定会吓得躲得远远的,那就这一辈子,也见不着那个人了。她不能跨出那一步,可她能让自己从另一种生活里解脱,她不爱项沣,那就让爱他的女人,去他身边好了。
秋景柔正要闭上双眼,忽然有婢女急促地敲门:“娘娘,殿下又发脾气了,您快去瞧瞧。”
“来了。”秋景柔烦躁地应着,越发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自己解脱。
这一晚,待伺候了烦躁不安的二皇子睡下,已是午夜时分,秋景柔走回房时,抬头望了一眼黑洞洞的天,她惨然一笑,今夜无星无月,连天涯共此时都变得奢侈了。
而此刻,何忠带着侍卫将秋宅上下巡视了一遍,便要交差给值夜的人,自行去休息。迎面遇见秋景宣走来,便上前行礼道:“大人,这么晚了您还没有入寝。”
秋景宣道:“我听得动静,便想出来看看,如今你来了,我本可以高枕无忧,但之前的日子养成了警惕的习惯,一时改不了。”
“是。”
“何忠。”秋景宣道,“你身手了得,从大内来这里,实在是屈才了,你若是觉得不自在,我可禀明二殿下,再将你换回去。”
何忠忙道:“多谢大人,小人没有了不得的本事,能为大人当差,已是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