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晔淡淡地望着淑妃,犹记得昔日屏风后听见的话,那时候她想再要一个儿子,她想为沣儿挣前程,如今浩儿平安出生,但孩子们的前程,连皇帝也看不到。
从前,她会把想要的事都挂在嘴边说得明明白白,如今却很少再说出口,或是藏在心里,或是背过自己说个痛快。
皇帝知道,是自己不好,是他在心里装了一个秋珉儿后,再没有给淑妃落脚的地方,而淑妃那些没说出口的想要的一切,他也没几件能给得了。终究是自己先对不起她的,没什么道理来责怪和失望,既然淑妃不言语,他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你心里不痛快,朕知道,可这一次朕死里逃生,也明白了国与国之间的较量不光是打仗拼武力那么简单,征服也好侵略也罢,图的该是最大的利益。你看,朕娶了一个梁国公主,朝廷与西南地方的百姓,不用再为吃一口盐勒紧腰带,朕……”
皇帝试图冷静地为淑妃解释他不得不带一位公主回宫的原因,阐明其中的利害关系,可是淑妃很快就露出了迷茫的神情,她是一位贤内助,细心又体贴,十几年来把自己的家料理得周周全全,但是当项晔成为了帝王,眼里看到的一切变得不一样时,淑妃再也无法进入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世界,然而这些话,皇帝却从不用费心向珉儿解释。
这不该是他嫌弃淑妃的理由,项晔也从不曾嫌弃过这个为自己付出青春的女人,可眼下连淑妃自己都说什么都不想要了,项晔该给她什么?他们之间最大的矛盾,就是淑妃想要的,项晔给不了,他能给的,淑妃已经不在乎了。
为了王氏母子,珉儿曾说,不要再惹风流债,那不仅仅是她的醋意,至少有一半是为皇帝考虑。项晔他做不到无情,可其实他这种什么都想抓在手里,不想辜负任何一个的,才最无情。他索性风流无度也罢了,偏偏还要情深意重,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到头来,伤人伤己。
项晔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带着几分威严和怒意,命令道:“尽快把身子养好,你知道朕的脾气,无论如何朕也不会丢下你们母子,也不会叫任何人欺负你们母子,这辈子朕欠你的,只怕下辈子也未必还得了,可是朕能给你的,也是这天下再没有第二个人能给的了。愿不愿意好好过下去,全在你自己,你想不明白,哄你的话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两个儿子朕会尽心培养,他们能有什么前程要靠他们自己。这样的话,朕不会再对你说第二遍了,你若能狠心丢下孩子们,那也放心地走,朕绝不会亏待他们。”
“皇上……”淑妃泪如泉涌,这些话听得她不知是喜是悲,而她最痛苦也最纠结的,自己明明很清楚皇帝的心意,却逃不过**和心魔,心魔的每一次反噬,都削去她的理智和清醒,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自己就陷进去再也无法脱身。
“不要哭,朕一直都在,你想见朕就随时来见,朕不会撵你走。”项晔温和了几分,说道,“你从前总是想取代若瑶,可若瑶无人能取代,同样的谁也无法取代你。你现在一定又拿自己和皇后比,可你想过没有,皇后为什么不掌管六宫的事,除了改了些规矩外,宫里一切如旧?因为她很明白,你无可替代,她从一开始就摆正了你们之间的位置,不是她不屑和你比和你争,是她尊重你。”
淑妃迷茫地看着项晔,皇帝轻轻擦去她的泪水:“是朕对不起你,说再多的话,也抵不过这一句带给你的伤害,你若只想这么哭哭啼啼地过下去,朕也会陪着你守着你。”
门外忽然传来小皇子的哭声,不知是饿了还是难受了,皇帝听着,露出笑容道:“这孩子虽是早产,可要强的很,哭声这么响亮,朕记得沣儿小时候就不怎么哭是不是?”
淑妃点头,抽噎道:“只是沣儿最近叛逆的很,许是多了个弟弟担心臣妾不要他了,又难缠又黏人。皇上,臣妾不是装病,实在是太累了,臣妾也不想哭哭啼啼地过,可总也不顺心,心里头实在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