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梁若君在梁国,随生母住在拥挤的长巷,只有皇后和那些皇帝的宠妃才有资格住这样宽敞的殿阁。有意思的是,她的母亲有极佳的子嗣运,却没有驻颜邀宠的本事,在生下梁若君后迅速衰老,早已失宠多年。也因此,自己不得生母喜欢,母亲总是将她的衰老失宠,归结在生了自己这件事上。
“公主。”珉儿见梁若君发怔,主动喊她,若君醒过神来,应道,“娘娘有何吩咐?”
珉儿笑道:“没什么,只想问问你,在这里可还住得惯,若是有不习惯不满意的,你只管派人去安乐宫告诉淑妃。虽说淑妃品级在你之下,但自皇上少年时就陪伴在侧,多年来宫中的事也是她一人操持,最是稳妥周到的人,你不必客气,有什么事若不说才是为难她。”
梁若君仔细地听着,却不知如何回应,忽地想起帝后之所进门来,是说有件事委屈她,她才想起来,皇后那儿已经娓娓道来。
“都怪皇上把这么大的好事藏着掖着,淑妃便是三头六臂,也来不及周到地准备好一切迎接新人,臣妾有孕更是帮不上忙,您看,后天就是册封贵妃的典礼,尚服局却赶不出贵妃品级的礼服来,您叫公主穿什么参加她自己的册封典礼?”
珉儿笑着怪皇帝,又和气地对梁若君道:“公主,这事儿很委屈你,但千万不要怪淑妃或是我,只怪皇上瞒着这件事,前两天宫里才刚刚得到消息,赶着收拾出玉明宫,也怕是诸多的疏漏委屈了你。”
方才皇帝不在时,皇后直接称呼自己贵妃,皇帝一出现,皇后就改口了。这里头的细微差别,梁若君是分得清的,很显然皇后是故意在皇帝面前表现出对自己的友好。称呼贵妃,便是以皇后高高自居,而一声公主,则是敬重自己背后的梁国。
梁若君暗想,皇后的心思太缜密了,梁若君索性请帝后上座,向他们一同行了大礼,温顺地说道:“只愿臣妾不给皇上和皇后娘娘添麻烦,是否有礼服参加册封典礼并不重要,希望皇上和娘娘不要介怀,更对臣妾与其他妃嫔一视同仁。臣妾虽是梁国公主,但往后是大齐的妃嫔,皇上的妃嫔,侍奉君王与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才是臣妾往后一生的责任。”
珉儿笑道:“公主年纪轻轻,如此心胸气度,到底是梁国皇廷的帝女。”她笑悠悠看着项晔,“只怕皇上从此爱不释手椒房专宠,可也别独霸着公主,难得有和臣妾年纪相仿的,也叫我们姐妹多说说话。”
项晔起身去搀扶若君,挽着她的手走来,又挽着珉儿的手:“你们年纪相仿,更该能说到一出去,往后闲来作伴和和睦睦,朕就安心了。”
珉儿顺势把梁若君的手从皇帝手中拉出来,彼此双手交叠,笑悠悠道:“愿如皇上所言,我们姐妹和睦,公主也早些为皇上开枝散叶,这样大齐与梁国有了血脉交融,两国之间必定是永世相安了。”
所有的话,都客客气气冠冕堂皇,所有的话,都心思缜密滴水不漏,皇后的一言一行,让梁若君真正感受到,中宫的万千威仪,至少过去的十八年里,皇后对她而言,仅仅是恶毒凶狠,是压在他们母女头上的大山。
有趣的是,她尚未完全了解珉儿的出身和过往,不久后若知道了,一定会感慨,其实她们的命运很相像。
离开玉明宫后,项晔自然是跟着珉儿回上阳殿,彼此携手走在长桥上,四下无人时,珉儿道:“宋渊派人向我告知了公主的身世和梁国皇廷的风貌,皇上不觉得梁若君的处境,与我从前是差不多的?只不过她是帝女,一切看起来都是体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