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晔拿过风衣,悄然走上水榭台,披在了珉儿的身上,她却难得的没有感觉到皇帝的气息,只道了声:“清雅,我不冷。”而后便道,“清雅,你知道我最难过的是什么吗,是我竟然曾经动过这样的念头,我觉得泓儿或许离开这人世,对他对皇上都是最好的结果,我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轻视人命了,连一个孩子我都不放过。哪怕只是想了想,我也无法原谅自己。”
“但你只是想了想,想一想算什么罪过?”皇帝开口了,珉儿恍然转过身,才发现项晔就站在自己身后,他更俯下身来,连带着风衣直接把自己抱了起来,叹了声,“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听朕的话?这么冷的风。”
珉儿说:“我只是想冷静一下。”
项晔颔首:“朕不是没怪你?”
他抱着珉儿回到内殿,用棉被将她冰凉的身体裹起来,而后竟单膝跪地为珉儿脱下鞋子,唬得她一哆嗦,但没能逃开皇帝的手。项晔再抬起头时,珉儿已是泪水涟涟,无助地对他说:“皇上,泓儿死了,王氏把泓儿也带走了。”
受到惊吓的人,情绪很不稳定,皇帝什么也没说,只是陪在她身边,然而太久的沉默,让清雅很不安,她更希望帝后之间,能好好把这件事说清楚。左思右想后,便主动前来,说明了大皇子的死因,在她看来,这毫无疑问是王婕妤狠心,不是皇后的错,更不是皇帝的错。
此刻的珉儿已经冷静了,听清雅说这些话,也仅是一脸沉默。项晔小心地为她擦去泪痕,问:“好些了吗?”
“心里没那么乱了。”珉儿点头,抓着皇帝的手,而很快就变成皇帝的手紧紧包裹着她,他的掌心永远都那么温暖。
“泓儿不是朕的孩子?”皇帝问。
珉儿点头:“皇上想知道具体的事吗?”
项晔心里一沉,毕竟要翻的是他曾经的一笔糊涂账:“你说吧。”
同样的话,珉儿向皇帝复述了一遍,项晔的眉头越来越紧,当初他身边的亲兵队伍里,竟然有这样的人,而他甚至没察觉到,以为逃走的那个人,早就被杀了。
“当时以为是逃兵,与郭高全有亲密往来的几个士兵也被连坐论罪,最后都处死了。”项晔虽然生气,但还能冷静地为珉儿分析,“不管王氏说的是不是那几个人,之后她做了朕的女人,生了朕的皇子,就是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当初的话往外说。韩美人的事,你让朕明白了很多现实,即便王氏的行径更恶劣,朕也坦然了。大臣们和世人们,根本不会在乎朕是否体面,他们只在乎能不能从每一件事情里得到利益。自然,朕不愿身边再发生这样的事,耻辱终究是耻辱。”
珉儿方才孤坐水榭台,何止是冷静那么简单,她目光炽热,但努力用冷静地口吻说;“皇上,有些话我能说吗,你听了一定会不高兴,可我还是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