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越来越冷,珉儿也越来越冷静,就此放下吧,不然在这深宫里生存,太难了。原本上阳殿孤立在水中央,就该是孤立于这皇宫里的纷纷扰扰,她不该去剥夺其他女人的希望,她们远比自己更早地到了皇帝的身边。
皇帝的爱,她要不起。
珉儿正要起身,才发现小腿麻木,低头捶打时,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一抬头,皇帝的身影出现在水榭之外,殿内灯火通明,水榭上没有点灯,便只见那高大的身影,一时看不清他的面容。
“朕叮嘱过你好几次,天凉了,不要坐在这里,你若是再不听,朕就命人拆了水榭,或是把这三面结结实实地封起来。”皇帝听来冷冰冰的话语里,满是对珉儿的心疼,他已经似习惯,很自觉地脱了鞋子,走到了珉儿身边,霸道地拉起珉儿的手,果然十指冰凉。
皇帝掌心的温暖,叫珉儿心里一颤,发凉的身体似乎也因此暖和起来。
“珉儿,朕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朕,朕改了好不好?”皇帝已经把自己放在了最低的位置,他曾经对沈哲说,爱一个女人,就会什么都为她着想,就要给她世上最好的一切,项晔曾经如此待若瑶,现在,想要更周全地待珉儿。
珉儿冷得僵硬的手指,在皇帝的掌心里缓过劲来,皇帝什么也没做错,她该怎么回答?
“宋渊的书,朕没有仔细翻阅过,反而觉得你太小心,可现在看来,你的谨慎是对的。”皇帝说道,“宋渊没有胡编乱造,但是他写的东西几乎都是他个人的意志和道听途说,你若想知道一切,朕慢慢来对你讲。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朕踏遍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无法掩饰的,朕不后悔付出的一切,不屑后人如何评说,更不在乎赵氏皇朝的咒怨,只要当下的百姓从此能安居乐业国泰民安,所有牺牲的人,所有流淌的鲜血,就都值得了。”
夜色越来越深,从皇帝背后投来的光亮,在他身上晕出一层光圈,说这些话的皇帝,好像豪迈威武的天神。
“那晚臣妾是觉得,那些在宫里抢夺金银,甚至虐杀旧主向您表白忠心的宫人们太凶残。”珉儿终于开口了,“不是您。”
这话由珉儿亲口说出来,项晔才真的信了。
珉儿水雾朦胧的双眼里,透着笑意:“皇上,筝修好了,您要听臣妾弹琴吗?”
项晔席地而坐,点头道:“只听一曲,这里太凉了,春暖之前,再不许你来这里,不然朕真的会封了它或是拆了它。”
珉儿不自觉地微微撅了嘴,但没敢反抗,调整了姿势后,试了几个音,便静下心来抚过琴弦,悠扬舒缓的乐曲顺着太液池的水波散出去,周怀和清雅在门外头,都松了口气。
一曲终了,上阳殿变得越发安宁静谧,说好了一曲便结束,皇帝起身要带珉儿回内殿去,可是珉儿的腿坐麻了,身上又冷,在地上折腾了几下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模样又笨拙又可怜,且惹得皇帝恼火,不由分说地上前将她打横抱起来,珉儿的身体很凉,他不得不再次警告:“别再让朕看到你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