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晔觉得自己好像又输了似的,可心里却特别乐呵,继续道:“当时朕悲痛欲绝,又见朝纲混乱,百姓民不聊生,想着失去了若瑶此生还有什么意义,便放手一搏,带着纪州大军一路杀往京城。朕一起兵,各地蠢蠢欲动的势力也终于有胆量动手,于是不仅仅是和朝廷对抗,还要把他们一个个都降服。没想到一走就是七年,纪州将士牺牲无数,若非君临天下踏平了赵氏皇朝,朕当真对不起他们,对不起他们还在纪州盼着儿子丈夫回家的亲人。”
最后那几句,勾得珉儿眼眶泛红,晶莹的眼眸也湿润起来,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被皇帝带动了,缓缓叹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项晔怔怔地看着她,不自觉地说:“七年里的事,说上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大致的起因和结果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珉儿很感激皇帝告诉她这段故事,原以为皇帝赶走宋大人是又要闹别扭,这下反而后悔自己方才一瞬的小心眼,很自然地对项晔露出浅浅微笑,欠身道:“多谢皇上,臣妾今天听了很多故事,还要慢慢消化一下才好。”
这一抹笑容,从大婚至今足足两个月,皇帝才第一次看到。第一次亲眼看到她对着自己微笑,不是在琴州那视如敝屣般的怨恨的冷笑,也不是对着别人,是对着他,是因为感谢和高兴而对着他笑。
三十三岁的男人,心里头像炸开了烟花,兴奋欢喜得本该大笑,可他反而僵住了。
虽然笑容很快就从珉儿脸上消失,但她也没有露出任何抵触厌恶的情绪,缓过神的项晔,禁不住嘴角上扬,摸了摸光滑的石头桌子,可惜找不到他的玉骨扇,害得他都不知该把手放在哪里。
珉儿并不知道自己不经意的一抹笑容,让皇帝那么高兴,自然也就奇怪皇帝在乐什么,故事讲完了,她该回去了,便起身道:“多谢皇上拨冗为臣妾讲述那段历史,皇上日理万机,臣妾不敢再叨扰皇上。”
项晔干咳了一声,总想再说些什么留下珉儿,哪怕多待一刻也好,脑袋里的事转了又转,见珉儿正要退出凉亭,喊下她道:“朕有件事,想问问你。”
“是。”珉儿停下了。
项晔问道:“我们在琴州的时候,朕的长子项泓在书房虐待宫女,虽然宫女被救下了,但这件事不能当做没发生过,你看,朕该如何处置那孩子?”
珉儿愣了愣,做爹的不知道怎么教儿子,在问她这个……这个嫡母吗?
是啊,她如今也是别人的孩子的嫡母了,那天赵氏在上阳殿叫嚣的话语一点都没错,身为中宫的她,身为皇后的她,当真和赵氏站在同一个立场了。
在这个妻妾共侍一夫,男人可以名正言顺拥有无数女人的世道下,皇族贵族也好,平民百姓也罢,每一个家里唯一的那位正室,没有哪一个是容易的。就像珉儿并不否认赵氏的无奈,她只是怨恨赵氏对待无辜的母亲太过恶毒,她并不是以正室之尊来服人,不过是恃强凌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