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起了风!
巨汉孤零零的坐在门廊上,目光有些凄迷的仰望苍穹。魁梧如同雄狮般的体魄,俨然似一座小山一样,一动不动。那沉寂中流露出来的淡淡杀气,令人心生畏惧。
凤翅鎏金镗,插在门阶前,好像一面大纛。
一阵风吹过来,摇晃那镗刃上的金环乱响,叮铃铃煞是好听。
巨汉猛然站起身,大步上前,一把抄起凤翅鎏金镗,手握儿臂粗细的长杆扑棱棱一抖。
冲天傲气,悠然生成。
李言庆,你终于来了……宇文成都等这一日,已经等了太久。你我之间,总需有一个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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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李言庆行走在山道上,陡然间打了一个喷嚏。
他止住脚步,轻轻揉了揉鼻子。
“公子,是不是累了?”
雄阔海连忙上前询问。李言庆笑着摇摇头,示意继续前进。
一边走,一边笑道:“许是这山风太猛了些,一下子有点不适应,所以不舒服。
黑子,这几天也着实委屈了你。
整日里缩在那小院子里,憋坏了吧。”
“公子,他憋个甚!”
走在前面的沈光突然回头笑道:“我和柳青跑断了腿,他呆在家里确是无酒不欢。”
“又喝酒了吗?”
李言庆脸一沉,凝视雄阔海。
如凶神恶煞般的雄阔海,顿时矮了半个头。
“只是喝了一点点……公子休要听沈光胡说八道,我哪里无酒不欢了?不就是昨日和鱼老大喝了一顿,平日里都注意着呢,每天只喝一点,绝不敢贪杯误事。”
和沈光并肩一起的壮汉,正是鱼排军。
他低声道:“未曾想这么一个凶神恶煞似地好汉,竟如此畏惧主公?”
鱼排军之所以称呼李言庆为主公,还是昨天的事情。说实话,他虽在这粤西地区当上团头,心里面始终想着洛阳的繁华。毕竟,当初来粤西,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今,隋杨已亡,洛阳已变成了李唐的天下,他自然希望能回转家园。
不仅是鱼排军这么想,包括鱼排军的家人,甚至连童环在内,也希望能返回中原。
宣化再好,终究不是自己的根啊!
只是想要回中原,也不是简单的事情。鱼家在鱼俱罗死后,已是树倒猢狲散。如果不是李言庆当时出手相救,弄不好老鱼家现在已经绝了根,断了传承的血脉。
鱼俱罗生前不擅经营,除了少数几人之外,没什么朋友。
而这其中,长孙晟已经病故多年。其他的要么是死于非命,要么就致仕还乡,声威不在。
回中原,若不能找到一个靠山的话,还不如留在邕州。
也就是这个时候,李言庆来了……
鱼俱罗生前有一个半弟子。一个是宇文成都,另外半个就是李言庆。宇文成都嘛……鱼排军没有考虑过。且不说宇文成都如今下落不明,就算是活着,又能如何?当初鱼俱罗被杀,也不见宇文成都站出来说一句好话,所以不抱希望。
但李言庆不一样,这是个出了名的重感情。
况乎李言庆现在是李唐宗室,官拜河南王,可谓是身份显赫。
若能有李言庆扶持,鱼家复起指日可待。但鱼排军明白,李言庆可以看在鱼俱罗的面子上,帮鱼家一次,未必能长久下去。鱼俱罗的教训让鱼排军明白,想要在中原站稳脚跟,不是一两代的事情。身后没个大靠山,难保会出现更大的危险。
所以,他不能再去用‘父亲的学生’这种观念对待李言庆。
最好的办法,就是投到李言庆门下!
这七八年,鱼排军经历了人世间最为悲惨的起伏。在这为人方面,远比鱼俱罗圆滑。
也正是这个原因,使得鱼排军毫不犹豫的投到了李言庆麾下。
沈光轻声道:“大黑子那不是怕,是尊敬……他和公子可算得上从小一起长大,而且是世交。公子对他,也非常看重,表面上管的很严,实际上把他当成兄弟。”
“能得主公如此厚爱,也算是福气。”
“呵呵,这话说的没错……”
沈光突然岔开话题,举目眺望,“老鱼,这还有多远?”
“不远了,顺着这条山路,转个弯儿,翻过一道山梁,就是罗窦的驻地……他是个生蛮,他老子当年就是因为和宁猛力不合,最后横死于山中。若不是罗窦的实力雄厚,而且很机警,说不定早就被宁长真和麦子仲两人联手给害了。”
罗窦,就是和鱼俱罗有交情的俚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