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静苦涩笑道:“不瞒张大人,其实朝中不少人,对李言庆颇为忌惮。
我曾在他帐下听命,故而对此人也算有几分了解……李言庆这个人,虽则年轻,可是却没有青年人那种冲动。所作所为,无不谋后而动。且心思狡诈诡谲,足智多谋。本来,大家都以为是李世民那小儿主持后梁之战,可现在看来,却有些捉摸不定。
李唐与后梁之战,究竟是要从夔州发起,还是以襄州为突破口呢?
如若是以襄州为中枢,李言庆的目标究竟是萧铣,还是朝廷?太后对此颇为担心。”
张仲坚听完了萧怀静的这番话,也是一脸苦涩笑容。
“李唐高明之处,就在于此……”
他叹了口气,“勿论李世民还是李言庆,皆为良帅。此二人同时出现,的确是让人难以琢磨。从目前来看,李唐应该是以李世民为主;但李言庆狡诈无比,喜欢出奇制胜。万一我们屯兵江水一线,他又突然自荆襄道发动攻击,着实难办。
荆襄道如今有李道玄、徐世绩和苏定方三人,都是当时良将啊……”
其实,这个问题也一直在困扰着张仲坚。
本来李世民驻守夔州,局势非常明朗;可是李言庆突然抵达襄州,名为出使岭南,可实则……
张仲坚已经明白了萧太后的意思。
早在他开始向婆罗洲布局时,萧太后一直没有真正表态。
是留守江东决一死战,亦或者退一步海阔天空,另起炉灶?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选择题,其中还包括了方方面面的利益。不过,今天她既然派人来问,想必已有了倾斜。
萧怀静没有说明白,但张仲坚却领会到了其中的含义。
萧太后其实是在问他:江东能不能守住?若守不住,需早作准备。
“萧公,请你回禀太后,张某当竭尽所能,护佑太后和陛下周全。
不过……”
张仲坚犹豫了一下,“若事不可为,还请太后能够见谅。”
萧怀静的神色有些复杂了!
他看着张仲坚,片刻后起身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回禀太后。
张大人,一切都拜托你了……如果真的不可以,太后必不会怪你。当务之急,还是以保住先皇血脉为主。”
这句话,其实也是萧太后的意思。
至少萧怀静,没有这个胆子说出来。
连主帅都动摇了,这胜负早已有了分晓。
如今只看张仲坚能坚持多久……当然了,如果能坚持到来年秋天,说不定会有转机出现。
但是,能坚持到吗?
萧怀静一肚子的官司,告辞离去。
而张仲坚却只能暗自苦笑:言庆啊言庆,未曾想你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只是一个名字,就使得朝廷上下信心动摇……不过,就算你胜了,结果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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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稜镇,准确的说,是一个集市。
距离邕州治所宣化县,大约有四十里左右,毗邻郁水畔,是俚僚土著和汉人交易之所。
麦子仲执掌邕州以后,很注意这汉夷之间的关系。
虽说宁长真归附了朝廷,为各部落俚人做出表率。但他毕竟只代表一部分俚人的利益,这邕、钦、桂治下,俚人何止百万。大大小小的俚人部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大到几千人,乃至万人,小至几十人不等。
想要这许多俚人和汉人和平相处,麦子仲的确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俚人有很多汉人所需要的财富;而汉人,同样有俚人需要的生活必需品。比如盐、铁、茶等物资,皆为俚人急需之物;而俚人手中有兽皮、药物以及各种珍奇物品,却是汉人所喜爱。其他东西还好说,可盐铁等物品,却是朝廷严禁买卖的商品。宁长真可以通过朝廷,来满足需要。但大多数的部落,却需要想方设法。
邕、钦之地,不能由宁长真一家独大!
这是麦子仲的想法。
所以,他把早先的军镇都稜镇开放,变成了一个自由贸易港。
岭南的商人通过都稜镇,获取他们所需要的商品,源源不断输入中原;同样,俚人可以通过这里,或许他们想要的东西。于是乎,都稜镇渐渐成为一个平衡俚僚和汉人矛盾的一个缓冲地,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关市!
这就是李言庆抵达都稜镇以后,第一个感觉。
“没想到,老麦那么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居然还有这种手段,以前真是小觑了他!”
在都稜镇安置下来以后,李言庆带着沈光和柳青,漫步于都稜镇坊间。
如今,他改名叫做张鹜,字辞仁。如果连在一起,就是‘无此人’,以掩人耳目。
当年他和张家往来密切,故而有张氏的腰牌证明。
凭借这么一个虚假的身份,从襄州一路过来,倒也是畅通无阻。
毕竟,大家都知道,张氏以商起家,做的就是这行商天下的买卖。而麦子仲和宁长真,又是亲隋室的人。所以张家在岭南的商业往来也很密切,并不值得奇怪。
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
虽说都稜镇距离宣化不过四十里的路程,可实际上呢,认识李言庆的人,并没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