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李言庆起身,走出房间。
长孙无忌长出一口气,一头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养真,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甘为人臣的家伙……嘿嘿,如今局势,且看你如何翻云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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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李言庆还是李世民,好像都忘记了丰都市的那一场冲突。
而后几天,他们见面时说说笑笑,更不会提起早先的龌龊。秦用也好,雄阔海也罢,也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大体上来讲,李言庆并没有吃太大的亏。长孙无忌挨了打,梁老实断了胳膊,雄大虎破了相,以及天津桥那些老军户的子弟,或多或少都受了伤。除此之外,荥阳军差不多有四百多人参战,其中有百余人受伤,重伤者三人,但没有一人因斗殴而致死。
关中方面,秦用被雄阔海砸断了鼻梁,一名游击将军被砸碎了肩骨。
张亮和秦武通受轻伤,不过郑大彪也破了皮……关中军参战者,差不多近七百人,八十余人受伤,受伤人数比荥阳军少一些。不过重伤者十二人,更有一人当场致死,凶手无从追查。
关中人,不太看得起洛阳人。
八百里秦川自战国起,就以悍勇而著称,而河洛地区,相对柔弱一些。
可通过这一场斗殴,关中子弟却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那就是荥阳军打起架来,凶狠无比。
他们不动手也就罢了,动手就是往死里弄。
有道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关中军即横且愣,可是荥阳军一个个,却是不要命。
后来从旁人口中得知,那些荥阳军的口号时:杀一个赚一个,打不死我,我就会要你老命。
这是荥阳的体面!
面对这样一群疯子,关中子弟也有些发毛。
打架而已,如果为了这事儿丧命,可就划不来了……
特别是在新年过后,双方零星又发生了几次小规模的冲突。关中军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荥阳军心齐的很。往往是一队吃亏,一旅助阵,一旅吃亏,一团助阵。以至于打到后来,关中军的那些将领不得不约束麾下兵马:如果见到荥阳军,最好不要惹是生非,尽量避让。
一队、一旅之间的冲突,尚且能控制住。
可如果一团、一军冲突,就算答应了,也讨不得好去。大家都知道,那河南王是个极护犊子的人。此前敢当着秦王的面,打得刘文静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如此骄横的家伙……惹急了荥阳军,他们把事情闹到河南王的跟前,那河南王甚至有可能领人到营中直接拿人。
可如此一来,关中军这心里的怨气,不免有些大。
“殿下,这洛阳人实在是太排外了!”
刘弘基忍不住在李世民面前牢骚道:“自从丰都市那次事情发生以后,洛阳人对咱们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许多商铺,拒绝贩卖物品给我们不说,连他娘的去勾栏里,一听老子口音,那些个小婊子们也敢使脸色。若非殿下严令不许生事,我昨天就砸了那家酒楼。”
李世民脸色一沉,旋即苦笑摇头。
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当他得知秦用打得人是长孙无忌之后,就意识到事情恐怕不妙。
却不成想,事态会如此严重。许多洛阳本地缙绅,都或多或少的表达出了不满之意。甚至连一向和本家亲近的窦家,也非常不满。李世民入主洛阳后,本想启用窦家子弟。事情已经说好了的,可长孙无忌被打后,连窦抗的儿子窦师纶都拒绝了他的征辟。并隐晦 的告诉李世民,洛阳缙绅如今对李世民非常不满。特别是挑事的秦用安然无事,更让许多人不快。
秦用,那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北齐一个官吏的后人,居然当街挑事,殴打长孙家的少子?
这世胄的颜面何在?
哪怕长孙家已经没落,可那毕竟曾是洛阳豪族的代表啊……而且,长孙晟声名响亮,李言庆一曲《出塞》,造就了长孙晟死后,依旧为许多人所尊敬。无忌被打了,令名将英灵如何安息?
李世民偏偏,又处置不得秦用。
尉迟恭被杀的事情,已经让许多人心生不快。
秦用也是想为李世民找回颜面。如果因为这样,就要处罚秦用,岂不是寒了天策府将士的心?
李世民不同于李建成,他只是一个皇子。
想要获得世胄的支持,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是投靠他的那些世胄子弟,也大都是家族中不受重视,或者远支亲眷。李世民的班底,是那些寒士,是那些起于草莽之中的好汉。
他若处置秦用,弄不好就会乱了自家的根本……
总之,李世民如今是左右为难,只能哑巴吃黄连,忍着。他希望时间,能够把这件事情的影响冲淡,可现在看来,事情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顺利。
“殿下,如今洛阳战局已经平息,江南之战,也在紧锣密鼓。
殿下实不宜再久居洛阳。当务之急,应向长安呈报,请求长安尽快派遣官员接收洛阳,而后收兵返回关中。”
含嘉殿上,一名身穿白袍,长髯飘飘的男子,起身说话。
看他的年纪,大约在五十上下。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明显的沟壑,不过那双眸子中,却闪烁着咄咄精光。
他的目光,深邃而睿智,透着几分苍凉。
如果时光倒流二十年,此人定然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李世民抬起头,轻声道:“就这么回去吗?可是孤……”
他突然狠狠的拍了一下扶手,咬牙切齿道:“可是孤真不甘心,就这么输给李养真那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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