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达头之战中,当时的主要谋划者是杨坚、杨素、高颖三人。
裴世矩,只是一个执行者,而非决策者。然则在大业初,随着杨素病故,高颖不受重用,裴世矩开始从一个执行者转换为决策者。正是此人,以黄门侍郎的身份出使西域,做西域堪舆图,并一手谋划了分化吐谷浑和突厥之间关系的计策,随后就有了薛世雄大败吐谷浑,杨广在西域设立四郡的丰功伟绩。可以说,对吐谷浑之战中,裴世矩的功劳,至少占居一半。
这样一个老而弥坚的权臣,同时又是河东四姓之首,闻喜裴氏的族长,李渊焉能没有顾忌?
在得到裴世矩归附,李神通顺利渡过黄河,占领清河郡消息的当天晚上,李渊微服悄然离开皇城,直奔义宁坊而去。
长安,下起了小雪。
纷纷扬扬,染白了整座城市。
在义宁坊中,矗立一座巍峨府邸。朱红色的大门,在夜色中格外醒目。门上台阶积有一层雪花,气死风灯笼在风中摇曳不停,似是合着寒风舞动。
门匾上,黑底金字,写着醒目的‘窦府’二字。
李渊的车仗在窦府门外停下,自有侍卫上前,叩击门环。
这座窦府的主人,名叫窦抗,也算是李渊的妻兄。窦抗是窦荣定的儿子,虽和已故的窦夫人不属一房,但关系倒也不错。当年窦抗坐镇幽州时,时常会和驻守楼烦的李渊联系,彼此交往密切。
而且,窦抗的儿子窦诞,同时也是李渊的女婿。
这也就给两家的关系,更加紧密。不过,在李渊登基之后,窦抗就变得不再关注朝政。他喜欢饮酒,故而终日醉生梦死。李渊虽然劝说几次,却都无法令窦抗改变主意。最后也只好由着窦抗去,不再过问。其实,李渊很清楚窦抗这样做的用意。所谓功成身退,所谓韬光养晦,大概也就是这种状况。
只是,若有什么心烦的事情,李渊还是会去请教窦抗。
在李渊看来,窦抗始终都是一个极其睿智的人……
不过,由于李渊来的突然,窦抗又喝醉了。李渊很无奈,只好坐在书房里,陪着熟醉的窦抗,自言自语不停。
“窦兄,朕如今真的很头疼。
我原本希望借此机会,能让玉娃儿知难而退,将来也好予以安排。可谁知道,这孩子居然真的做到了……不但牵制住了王世充的兵马,更在河北大败窦建德,还顺手干掉了破野头一家。
如此一来,阖朝堂上下,竟似无人能压制住他。
他手握河南,又有平定河北之功劳……朕原想令二郎统兵,以压制他的威望,没想到,洛阳尤未攻取,这河北却先平定下来。人常言,狡兔尽,走狗烹……朕不想做那无情无义之人。但那孩子的威望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如今整个长安,都在讨论他的事情,朕如何能心安?”
卧榻上,窦抗吧唧吧唧嘴巴,翻了个身,继续酣睡。
李渊上前为窦抗盖好了毯子,长叹一声,继续说:“孝基战死,朕心实痛。
本该好生对待玉娃儿,可是这孩子却太不知道进退。他这么大的功劳,朕又该如何安置呢?”
是啊,李言庆的功劳太显赫,显赫到李渊都生出忌惮之心。
窦抗含含糊糊的吐出一句,“你家的事情,休要呱噪。”
那声音很小,而且似是说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