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郎君不在荥阳!
武德元年十月十七,山东大雪。
李密调集二十万大军,在梓潼山下,与宇文化及苦战十余日。双方损失惨重,最终宇文化及败退,李密获得惨胜……宇文化及带着伪帝杨浩,及残兵败将数万人,趁大河冰封,退往魏县。
莽莽苍原,尸横遍野。
李密怀着一份大胜之后的喜悦之情,向东都赶奔。
此时,他怀揣一份美好的幻想,幻想着凭借此次大胜,将回归东都,获取正统之名,而后角逐天下。
可是当李密才抵达鲁郡的时候,就得到了王世充在东都称帝,杨侗禅位的消息……
“这不可能!”
李密惊怒无比,怒声咆哮。
杨侗怎可能会禅位于王世充?
此前,杨侗还通过宇文儒童等人和他联系,告诉他若归附东都,当得三公之位,拜大丞相之职。
可这一眨眼的功夫,杨侗就禅位了?
“宇文儒童和崔德本,可有派人联络!”
大帐中,李密厉声喝问。
在他上首处,端坐一名皓首老者,双眸半闭,似老僧入定一般。
“启禀王上,东都传来消息,九月末时,王世充下令抄没宇文儒童和崔德本满门。宇文左丞和崔散骑皆死于牢狱之中……不过由于崔散骑族人登门,所以他后人皆为受到影响,被赶出东都。宇文左丞满门八十六人,尽被王世充处死。如今东都城内,王世充已是一手遮天。”
李密呆坐太师椅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时,坐在他上首的老者,突然睁开眼睛,低声道:“密公,王世充弑君,当速征讨之。”
李密一惊,恭敬向老者看去,“无畏公,你怎知王世充弑君?难道陛下已经……”
“王世充乃卑鄙小人,早已目无君父。
其野心昭然,乃当世之奸恶。此人善于作伪,明明满腹奸诈,却又做出一副忠臣孝子之状。如若陛下在世,王世充就算是用各种手段,也会令陛下在众人面前露面。可是现在,三辞三让,陛下却始终未见出现,甚至连禅位时也未露面,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陛下已被王世充所弑。”
老者正是前隋室左仆射,太常卿,后被杨广罢免,却随行伴驾的隋室老臣,苏威。
宇文化及杀了杨广后,对隋室老臣却保持着极度恭敬。如裴世矩,苏威等人,皆被他重用。
苏威更被封为光禄大夫,不过梓潼山一战,李密将苏威抢来。
李密是个性情高傲的人,可是在苏威这个开皇年间的名臣面前,也不敢太过张狂。毕竟,苏威是和高颖、杨素一辈儿的老臣,那份眼光和阅历,也容不得李密张狂。隋炀帝可以肆意打压苏威,但李密却没有这样的资格。而且,李密还希望借助苏威,在东都获取更多好处。
“无畏公,那以您之卓见,密当如何?”
苏威,字无畏。
“密公,这种时候,还需要再做考虑吗?
你既然表示臣服东都,那就要向天下人表示出忠贞之心。王世充虽已称帝,然根基并不稳固。
你应挟大败宇文小儿之势,挥军东进,与王世充决一死战。
胜,密公得东都,为陛下报仇,可顺理成章正名,得天下人赞赏;败,亦可以退守山东,竖立大旗,召集天下英雄征讨王世充。勿论胜负,于密公而言,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洗刷去早先的声名……想必如此作为,就连那荥阳郡的李言庆李郎君,也会表示敬佩吧。”
李密闻听大喜,立刻下令,大军即刻准备,西进洛阳。
与此同时,偃师县城,也正进行着一场惨烈的战斗。段达调集数万兵马,对偃师县发动猛攻,试图复夺偃师,打开东进的门户。王世充也好,段达也罢,都认为偃师县城,唾手可得。
李密不在偃师,谁又能是段达对手?
可没想到,偃师留守鲁儒宗,竟然丝毫不逊色于李密。
凭借偃师坚城,与郑军展开激烈的战斗。从十月初八,至十月十七,战斗持续了十日之久,段达却始终未能,攻破偃师城门。士卒,已万分疲惫,段达不得不暂时收兵,兵退三十里。
与此同时,从洛阳赶赴而来的郑军援兵,也抵达石林山下。
夜色很重,也很冷。
在后半夜时,天降小雪。
郑军虽然已经撤退,可鲁儒宗却不敢有半分懈怠,率领军卒,巡视城楼。
“鲁公,天这么冷,您还是回府中休息吧。
末将带人继续巡视,绝不会让王世充那老臭虫得了便宜。”
李君羡年二十五六的模样,生的雄壮而魁梧,一脸英武之气。他也的确是瓦岗军中一员悍将,善使一杆月牙戟,射术高妙。这一次段达攻打偃师,李君羡曾数次率部,将郑军赶下城头。勿论是李密还是鲁儒宗,对他都很看重,李密更有言,想重组内军,命李君羡为骠骑。
鲁儒宗摇摇头,“君羡勿担心,段达老儿此次退兵,一时半会儿未必能开战……对了,阳城方面,可有什么消息?”
“单大将军前次说,他正设法重开邙岭小道。
不过这一下雪,恐怕又要多几分变数。荥阳军目前没什么动作,据说河北战况胶着,他们抽调了不少兵马前往汲郡,荥阳郡内不免有些空虚。所以前段时间,嵩高县的王伏宝已撤回黑石关,缑氏的姚懿,同样兵退黑石渡口……这样看来,单大将军打通邙岭小道,不过早晚。”
鲁儒宗一开始,还面露笑容。
可是听着李君羡的讲述,这眉头渐渐的扭在一处。
突然,他倒吸一口凉气,轻声道了一句:“不好!”
“将军,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