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淅淅沥沥的下着雨。
房彦谦回到家,却见房玄龄正在家中等候。
房玄龄年三十九岁,宦海沉浮多年,早已不复当初在洛阳竹园中,和李言庆初见时的稚嫩。
他身材高大,八尺上下。
体态壮硕,却又不是儒雅之气。
言庆在私下里通信时,赞房玄龄是武筋文骨。说他极有武将的豪迈之气,又有名士风雅之情。
房玄龄回信表示,他喜欢这样一个说法。
“小乔,你不在京口督战,跑回来作甚?”
房玄龄本名叫房乔,故而房彦谦常以‘小乔’而称之。乃至后来言庆做三国演义,铜雀深宫锁二乔,更使得房玄龄被取笑了好一阵子。随着房玄龄地位越来越高,敢称呼他小乔的人,也就越来越少。除了言庆、杜如晦偶尔在书信里这么称呼之外,也只有房彦谦如此称呼。
“爹,孩儿听说,杜伏威请降了?”
“正是。”
“那太后……”
“太后一开始不太同意,不过我刚才劝说一番,她最后还是点头了。”
“唔!”
房彦谦说:“怎么,你不看好杜伏威?”
“爹,杜伏威此人,豪迈壮烈,倒是一个英雄。
我虽与他交手多次,甚至还差一点被他害死,可我很佩服他。当年我来丹阳,在荥阳郡与言庆道别时,言庆曾言江淮必生匪患,而这杜伏威则首当其冲。我有备而战,至今已有五载,可这杜伏威非但没有被我捉拿,反而愈战愈强,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个人若能诚心归顺,倒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悍将……不过我所担心的,非杜伏威,而是那辅公佑。”
“哦?”
“当初言庆给我的名单里,辅公佑位列第四。
可据我观察,这辅公佑之危害,远甚于杜伏威。此人工于心计,善笼络人心,而且颇有机变之能。他的野心,远比杜伏威大……哪怕是能降一时,却不能降一世,将来必成心腹之患。”
房彦谦不由得欣慰点头,刻板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小乔能有此观察,足以说明你已能独挡一面。
过往五载,辅公佑并不是很出色,甚至于和杜伏威在一起,大家都会把目光聚集在杜伏威身上,而无视他的存在。但据我所得到的消息,他在江淮军中的地位不低,各路将领对他都很尊重。表面上,此人充当的只是一个辅臣角色,可实际上,一俟杜伏威不在军中,此人可在旬日间将江淮军掌控手中。
小乔,我拟将他招至江宁,不使其留守军中。
你需和杜伏威好生交往,最好能通过杜伏威,把江淮军控制在手里。唯如此,方能立于不败。”
“爹的意思……”
房玄龄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从房彦谦的话语中,听出了弦外之音。
房彦谦起身走出房间,看四下无人,重又返回。
“小乔,你以为,这隋室可不可保?”
“这个……”
“今日你我非以上下属官之身份谈话,而是以父子讨论。
我知你心中所想,不过你别担心,我只是要告诉你我的看法。当日我匆匆扶立皇太孙登基,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按道理说,有太后扶持,皇太孙当可以坐稳江山。然则……皇太后虽然是皇后,终究是女流之辈。她不可能长久把持朝政,否则必引发动荡。而皇太孙年纪太小,才三岁。即便到了他亲政的年纪,他所面临的态势,也将十分恶劣。最重要的是……”
房彦谦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太后逃出江都宫的时候,失了传国玉玺。”
房玄龄闻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国人以印信来表示信用,始于周朝。至秦朝,才有了印玺之分。皇帝用的印,称玺;臣民所用只能唤作印。据汉书记载,皇帝当有六玺:皇帝行玺、皇帝之玺、皇帝信玺、天子行玺、天子之玺、天子信玺。
六玺用途不同,一般有符节令丞掌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