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庆站起身,和沈光并肩,沿着后湖湖岸缓缓行走。
“我不想瞒你……我有种感觉,王公似乎有些累了。他之后,必然会有人接手麒麟台。可是我不能肯定,接手之人,会得到王公那般的信任。你也知道,麒麟台对我极为重要。即便是日后,我同样不希望有人知晓麒麟台的存在。所以,我需要有一支力量,来制衡麒麟台。”
如何制衡?
唯铁与血而已!
沈光感激的看了言庆一眼,轻声道:“既然主公看重我,沈光万死不辞。”
这时代,尚有‘士为知己者死’的豪侠之风。
沈光听得出,李言庆也着实是很忧虑。身为李府门下,自当为主分忧。沈光想了想,一口答应下来。
他也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单纯的言庆门下,而将成为李言庆手中,一柄杀人的利剑。
“但不知,沈光当以何等身份,藏于麒麟台中?”
“锦衣麒麟!”
李言庆脱口而出。
还是受了那锦衣卫的影响!
不过这样也好,且看看这提前出线的锦衣卫,在这个时代,究竟能产生什么样的作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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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王頍返回李府。
他听说李言庆回来,立刻前来拜见。
“公子,我拟请柴孝和为我助手,打理麒麟台。”
王頍开门见山,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向李言庆道明了来意,“柴孝和此人,心思缜密,思虑周详,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您与李逆交锋,掌控荥阳之局势,已经刻不容缓。
然则我入春以来,时常感觉精神不济,难以像从前那样,为公子分忧解难。
柴孝和闲置着,极为可惜。我近来一直试图说降他,黑石关大捷后,柴孝和也似有些意动。”
李言庆放下笔,抬起头来。
“王公,此人可托付重任否?”
这个人,值得我去信赖吗?
王頍笑道:“公子何必言信?只要他柴孝和能为公子出谋划策,为公子分忧解难,足矣!
再者,公子以为这柴孝和,有其他选择吗?
他与李逆失去联系,而李逆黑石关惨败之后,又岂能再接受他?公子只需对外表现出和柴孝和相得益彰,李逆自然不会再去信任他。李逆不可投,难不成让柴孝和去投靠江都的今上?”
言下之意是说:你只要能像对我一样,给他施展才华的空间,他一定会臣服于你。
柴孝和已经四十多岁。
能够给他施展才华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如今他投靠李言庆,说不得能得到一些机会。若是等大局已定之后,即便他再去投靠,也需要一个漫长的适应过程。与其这样子,倒不如在李言庆身边。至少,李言庆的前程挺光明。
言庆沉吟不语,在心中盘算。
片刻后,他说道:“王公即已决意,那我也没有意见。
不过,我已下令沈光组建锦衣麒麟,将藏于麒麟台……不过,除你我之外,无人知其作用。”
王頍闻听,脸色一变。
他又如何听不出李言庆这话中之意?
这分明是要制衡麒麟台……只是锦衣麒麟的真正作用,王頍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既然是沈光出任,那说明李言庆将会加强麒麟台的武装力量。其目的……很快就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沈光为锦衣麒麟,正合我心意。”
王頍微微一笑,“若有锦衣麒麟,麒麟台方为天下人之梦魇。”
李言庆不置可否,但心里却暗自赞叹,这王頍果然是人老成精……
“另外,我还有一事需禀报公子。”
“讲!”
“公子前次命我打探柳周臣的来历,我已有些头绪。”
“哦?”
“柳周臣,河东解县人,乃解县柳氏族人。
其父柳少师,是魏尚书仆射柳庆庶子,也就是开皇年间青州刺史,大将军柳机的同父异母兄弟。他的堂弟,也就是先皇之女兰陵公主的驸马,柳述。”
李言庆闻听,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驸马的堂兄,却成了杨氏家臣?”
“公子且听我说完。柳周臣之母,乃罪臣之后,出身教坊,所以在家中地位并高。故而柳少师生而不被柳庆所看重。北周年间,宇文护当权,柳庆因不满宇文护专权,故而被打入牢狱。柳少师母子则被柳庆正妻趁机赶出家中。当时关中大旱,柳少师母子无法在长安生活,于是离开长安,想要投奔远亲……途中,柳少师之母病故,幸得北周赵王收留,才使母亲得以安葬。
期间有十载,柳少师行踪不明。而后突然就出现在杨弘家中,成为杨弘的幕僚。
柳周臣就是在这十年中出生,随柳少师一同到了杨家。而且,柳少师的妻室,也就是柳周臣的生母,同样无从打听。后来杨弘为柳少师又介绍了一门亲事,也就是现在柳周臣的母亲……不过,柳周臣的父母,在数年前已经亡故。柳周臣的来历,更成为一个难以解开的谜。”
李言庆长出一口气,蓦地笑道:“如此说来,这柳周臣怕也是个有故事的家伙。”
赵王?
那岂不是朵朵的祖父吗?
他又名周臣,难道意思是,他生为周室臣子,死为周室之鬼吗?
这柳周臣,果然是个有意思的家伙!
“如此,烦请王公继续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