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骤雨,打得花园中遍地残落。
第二天清晨,天气并未好转,依旧是阴沉沉,断雨零星。李言庆起了一个大早,带着两头獒犬,漫步于后水湖畔。
和王頍说到很晚,也让言庆更增添几分信心。
王頍的思路,和李言庆大差不差,基本上相同。言庆想名正言顺的掌控荥阳,难度非常大。
即便是言庆曾向萧皇后表过忠心,可毕竟年纪太轻,很难被人信服。
东都三大留守,哪个不是久经宦海沉浮的老狐狸?樊子盖、卢楚、元文都对隋室可谓忠心耿耿,否则隋炀帝也不会把他三人留守洛阳。他们断然不会轻易将荥阳,托付给一个青年。
即便这青年名声响亮,即便这青年战功显赫……
所以,杨庆就成了李言庆掌控荥阳的唯一途径。能把杨庆掌控在手中,这荥阳基本上也就落入李言庆之手。王頍认为,言庆的时间已经不多,必须要尽快得到杨庆信赖,插手荥阳地方事务。
这也将是李言庆日后,主要的发展方向。
对王頍的分析,言庆深以为然。
按照隋朝的官职,地方官员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有朝廷直接任命的官员。比如郡守、长史、司马、录事参军、郡丞、郡尉、功曹、户曹等职务,必须经由吏部审批,报备之后委任。
这种官途,手续繁琐,要经由中央之手。
李言庆要走这条路的话,困难重重。毕竟他以军职身份,参与地方事务,很容易招惹非议。而且吏部方面也会以他资历全无,而予以拒绝。这类官职,基本上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很难腾空出来。
所以,王頍为李言庆选择了另一个途径:由郡守直接辟置。
按照规定,各郡官员的人数,根据郡制品级,皆有定额。上上郡146人,上中郡141人,下下郡97人。这么多官员,大约只有三分之一是由朝廷委任,而其他都是有郡守、县令招募、辟置,差不多等同于幕僚一样的性质。其俸禄皆有郡守、县令支出,需报备吏部,但不在吏部官员名册序列之内。其性质,大约等同于后世的事业编制,虽有不同,大差不差。
“公子若想插手地方,郡部从事一职,最为合适。
表面上,郡部从事不过正七品,而且没有任何实权。然则他等同于郡守的耳目,有监察督导弹劾之职。除县城主官外,其下一应吏员,皆可弹劾。所以,即便是县令,也要退让几分。
不过这是个得罪人的差事,杨庆在荥阳三年,并未委派专人。公子可以设法谋取此职位,则可以名正言顺插手地方各类事务。就比如柴孝和近来委任吏员,公子也能设法给予破坏。”
虽说在这个时代生活近二十年,但实际上,李言庆对于地方官制,还不是太清楚。
就拿这个郡部从事而言,他此前根本没有听说过。
“郡部从事,有这个官职吗?”
王頍不禁大笑,轻摇手中羽扇,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韵。
“公子不知道这官职,也属正常。事实上现在知道这个职位的人,恐怕也不会太多。郡部从事,自开皇二年,先帝废除州、郡、县三级制度,改为州县两级制度后,就很少有人使用。
不过,这个职务又确实存在。一来没什么油水,二来嘛,又容易得罪人,所以愿意出任的人就很少。杨庆之所以没有设立此官职,非其不愿,实乃无人,公子正可轻易取之。”
如果不是在宦海沉浮许久的人,还真不容易想出这个办法。
李言庆站在湖畔,思忖昨日王頍的话语,越发感觉王頍为他考虑的周详。接下来,只看王頍如何运作,以使言庆顺利获取这样一个职位……
“少爷,黄先生刚才来报,说柴县令又派人前来,请少爷过府饮宴。”
毛小念轻手轻脚来到言庆身后,低声禀报。
李言庆嘴角微微一翘,这柴孝和倒是挺热情啊!
从昨天到现在,已经三次派人过来。言庆本来不太想过去,可又一想,柴孝和如今毕竟是巩县的父母官。所谓县官不如现管,自己在巩县这一亩三分地上,免不了会与柴孝和应酬。
如若总是推辞不见,难免会有一些尴尬。